只听卫明晅续道:“是朕太过急功近利,一心要看看那畜牲模样,掉以轻心了,卿无罪,起吧。”
宋婴不是多言之人,遂磕头起身,道:“肖丰、肖焱已然收殓了。”
卫明晅怃然,半晌方道:“朕知道了。”
黄易捷上前道:“陛下也怀疑其中有人做手脚?”
卫明晅冷笑道:“木兰围场从未见过此兽,中了数箭仍悍不畏死,便是野兽也当知痛楚才是。”
黄易捷沉声道:“陛下所虑极是。臣此来,亦想请张院使帮忙查探一二。”
卫明晅回首看了贺兰松一眼,道:“这里离不得人,太医院其他御医凭你差遣。”
黄易捷躬身应是,两人又说了几句,方才退出帐中。
卫明晅疲倦已极,待内侍们支好了床榻,又过问了一番贺兰松情形,便躺下闭目养神。
黄易捷出得帐来,和宋婴行礼作别,转身却见贺兰靖正候在不远处,忙上前道:“贺兰大人,怎的未回帐中去。”其实他不问也知,儿子尚在昏迷,生死未卜,如何能不焦心忧虑。
贺兰靖颇有些神思不属,回礼道:“哦,黄大人。”
黄易捷道:“皇上已歇下了,不便再相扰。”
贺兰靖颔首苦笑。
黄易捷心中难安,赔礼道:“皆因犬子莽撞,才令贺兰侍卫受此无妄之灾,我心中实在愧疚。待事情明了,定然押着犬子来给大人赔罪。”
贺兰靖心中有气,但也知发作不得,当下便道:“黄大人言重了,都是为圣上办事,不敢当。”
黄易捷苦着脸道:“此事颇有蹊跷,贺兰大人若是有闲,不如同到帐中去,也帮本官参详一二。”
今日围场事牵涉甚广,贺兰靖本不欲趟这趟浑水,但事关儿子性命,到底也推脱不得,被黄易捷几番推让,便跟着去了他帐中。
围场上虽有人值戍,但过了子时便毫无声息,隐隐尚能嗅到难闻的血腥恶臭气息。
卫明晅睡的并不安稳,约莫着不到丑时便惊醒了,他睁了睁眼,顿觉眼前一片黑矇晕眩,恶心欲呕,嗓中干哑疼痛,忙闭上眼,记起了白日之事,豁然从塌上坐起,茫然转首看去,却见贺兰松正安稳躺在那里,喘息声粗重,面色潮红如醉,张院使正溻湿了巾帕替他擦身。
卫明晅支撑着坐起来,因帐中无人伺候,便亲自点了灯烛,在塌前蹲下道:“张院使,可是起热了?”
张院使骇了一跳,惊道:“皇上,臣吵到您了。”他手上一个哆嗦,巾帕便落到了贺兰松身上去。
卫明晅俯身捡起巾帕,上面温温的,尚有贺兰松的余温,他握紧了,叹道:“去歇着吧,朕来。”
张院使更是震惊,急道:“不可,不可,这如何能成?还是换人进来伺候,臣不累。”
卫明晅将巾帕扔到铜盆里,把灯烛放到案上,再次摆了摆手,道:“去吧,若有不适,朕再传唤你。”
张院使便不敢再多言,他伴驾多年,最懂恒光帝的心思,知他不喜啰嗦,且极有成算,何况自己年事已高,确实有几分熬不住了,因此道:“伤后起热难免,要时时擦拭身子,一个时辰后再喂药,臣就在隔壁帐中,听候皇上差遣。”他说到这里仍旧觉得不妥,当今圣上乃是万圣之躯,若为太后侍疾也便罢了,怎能劳动他为臣子操劳,当即皱着眉道:“陛下,还是叫人来伺候,一夜不睡,当心熬坏了身子。”
卫明晅直愣愣的看着贺兰松,只嗯了一声,旁的话没有。
张院使知劝也无用,心中叹息,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卫明晅将帕子投了水,替贺兰松解开衣襟,将周身擦洗了个遍,摸着前额不那么烫了,这才坐在塌前,仔细的瞧着眼前人。
帐外风声呼啸,贺兰松亦睡的不安稳,不时地哼一声,眉头紧蹙着,似是在忍痛。
卫明晅趴在床畔,伸手抚平贺兰松的眉头,在他耳边轻声唤道:“瑾言,瑾言,痛么?”
贺兰松又哼了一声,似是疼得紧了,伸手便去抓胸前的伤。
卫明晅忙使力握住他手,低声道:“瑾言,别闹,不许乱动。”
贺兰松挣扎不动,瞧模样似是极委屈难过,嘴里稀里糊涂的说了两句,却听不清楚。
卫明晅不敢放手,直待贺兰松老实了,这才松了口气,他手上有片瘀青,想是在山石上碰到的,卫明晅避开伤处,在他掌心轻轻揉捏着,小心安抚着他的伤痛。
“傻瑾言,你可吓死朕了。”卫明晅摸了摸贺兰松浓如墨的长发,喃喃道:“若你有个好歹,叫朕如何是好。”
贺兰松自然听不到,但许是恒光帝揉的舒适,痛楚大减,竟渐渐的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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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走感情线。战损瑾言正式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