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潮退去才能看见谁没穿底裤,裴珩在光秃秃的海岸上发现,他十二侄儿淮原王跟自己如出一辙的德行,裴洹没给他下旨,所以根本也没来,不由生出些许相惜之情。
裴洹给这几人叮嘱几句,算是额外关心,便让没睡醒的燕云侯和胆大无比的柔章帝姬先回去了,孙诸仪也一并告退,往太后那里请安。
剩下裴珩、胥锦和温戈。
裴珩其实也没睡醒,皇上遣退宫人,不一会儿有奉铉卫带上来两名太监,一扔进来就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连称恕罪。
裴珩爱答不理低头看一眼,听了一会儿觉得耳熟,瞌睡立即都跑了,神色一沉。
胥锦则是一开始就认出两人,正是当天在宁清苑给老王爷烧纸的太监,就连附在他们身上的魔气也还在,因畏惧帝王真龙之气,魔气已经变淡收敛许多。
胥锦看了温戈一眼。
皇上背着手,来回逡巡了几遭,道:“听说胥锦已经卸职,今天还是再操劳一回,随国师一起查看宫里的情况吧。皇叔,你留下,有些事要说。”
胥锦与裴珩擦肩而过的时候彼此对视一眼,便与温戈先去查看宫人死伤情况。
皇上低头看着那两名太监,又抬声召了吕厄萨进来。
三人居高临下围着两个太监,皇上想让吕厄萨说,但抬起的手顿了一下,还是亲自跟裴珩说了:“国师今日在宫中排查,这两个身上有不妥,便叫奉铉卫先带走,结果心虚之下,不打自招,牵出旧事来……跟老王爷有关。”
皇上垂眼,不耐烦地道:“别抖了,老老实实跟瑞王交代!”
两个太监抖得更厉害。
裴珩心道无巧不成书,这也太巧了,没等他和胥锦往外抓人,先送上门来。
“禀殿下……奴才十二年前在宁清宫当差,老、老王爷当年回京,留在宁清宫半个月,最后……最后那反贼‘忠国公’意图私下送鸩酒,老王爷怒起伤之,一路闯出皇宫,而后……而后离京,据说是北上了。”
裴珩心中剧震,宽大袖袍下手指紧攥,沉声问:“先帝继位后彻查旧案,你们没受审么?为何不说?”
太监带着哭腔:“皇上,王爷,不是奴才故意,实在是……当年反贼给老王爷送毒酒前一夜,孙大人曾去过,第二天反贼去威逼老王爷,孙大人恰好也目睹,但……没有阻拦,听到屋里打斗就转身离开了……先帝一继位就与太后大婚,孙大人一家位高权重,小的实在是怕啊……”
裴珩感到后脊一阵发麻,胸腔中五脏六腑搅成一团。
“哪个孙大人?”
太监绝望地伏地磕头:“当今御史台的……”
孙诸仪。
吕厄萨眼见裴珩脸色不好,但长痛不如短痛,今日必得交代清楚:“王爷,我去查了,孙诸仪手下有一高手,当年老王爷闯离京城,是那人奉命向宦党透露了老王爷的路线。那人先是跟踪了一阵子才回城泄密,为的是确认老王爷要走的路,跟告诉孙大人的路线一致。”
“孙诸仪……背叛我父王?”
裴珩的手瞬间冰凉。
孙诸仪是父王旧时战友,裴珩不计较跟安国公之间的仇怨,仍把孙诸仪视作长辈。
他身边俱是需要照顾的人,从皇帝到帝姬再到太后,乃至王府、昭武营和天下人,但他已经没有兄长叔父,没有人荫庇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