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喜欢自己满身伤痕的模样被许多人瞧见,谢锦随怕她被从前认识的人认出心中不舒服又憋着不会说出口,便在外边寻了一个小屋,时间匆忙一时间也找不到这般合适的,便租住了下来。
何况如今孟长宁恢复了女装,再住在军营也多有不便,而小屋就在明月酒馆旁,同熟悉的人在一起也能心情舒畅许多。
旁边的邻居倒是不知道这里就住着曾经的摄政王,更不知道带来的姑娘就是曾经的女战神,只道是男的俊俏,女的神秘,倒也和谐。
谢锦随在前面牵着孟长宁的手,扶着她慢慢地往前走,她如今已经能勉强走上半刻钟的时间了。
谢锦随见她满头大汗的,不由得停下脚步,等她走到自己面前时,将人揽在怀里,用袖子给她擦汗。
“今日便先练到这里吧。”
孟长宁点头。
“呦呦呦——我一个没看见,你俩就开始不害臊起来了呢。”沈万安提着新配的药进来,故意逗这俩人道。
孟长宁还羞红了耳朵,可谢锦随如今是脸皮越来越厚了,“那沈老可莫要再看了,毕竟您老可没有媳妇儿——。”
“啧啧啧——”沈万安面露嫌弃,“你就嘚瑟吧,没有我看你哪来的香喷喷的小媳妇儿!”
“是是是。”
谢锦随把孟长宁放回轮椅上,推倒沈万安面前。
沈万安道:“这是我新配的药,对你的嗓子应该有用,每日一服,早晚各一次,共五帖药,若是有效便照着这个继续喝下去。”
“多谢沈叔叔。”
“哼——我才不是为了你。”沈万安把头一扭,“道谢时叫我沈叔,揶揄我时叫我沈老,你这小子!”
谢锦随与孟长宁对视一眼,都笑了。
沈万安受不了这两人的腻歪,赶紧起身,“我先走了。”
谢锦随蹲在孟长宁身前,把药放在旁边,然后给她捏捏腿,边话家常道:“左路过几日就要回晋州了,听说他父亲身体愈发不好,向摄政王求了恩典,可以归家了。”
孟长宁点点头,如此也好。
“对了,你可知新的摄政王是谁?你必然想不到是季林,从前他与我鬼混的时候,你还见过呢。他如今这摄政王也是当得不错,恩威并施这些个伎俩用得是炉火纯青。”
孟长宁想起那个性子有些漫不经心的人,眉眼一弯,着实想不到那样散漫的人最后竟是当了摄政王,不过又一想眼前的人也曾当过,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李九过了科举,混了个小官,到地方任职去了也是不错。”谢锦随絮絮叨叨,将这些日子的见闻都要分享给孟长宁才罢休。
“刘川那小子听说他父亲本是给他说了一门亲事,还是个户部侍郎的女儿,可是不知怎的,婚事竟是被搅黄了,气得他爹对他一顿好打,他们家如今可都是他弟弟刘河做主。他现在啊,可真是夹起尾巴做人。三人之中他如今过得最惨。”
“对了,陆易铭自新帝出生便称病,后来更是直接辞官做起了逍遥王爷,每日里不是溜猫逗狗就是四处云游,比当年的我还要更加会玩儿呢,听说他如今可是蝉联晋州纨绔榜第一名呢。”
说到这儿,谢锦随就不开心了,“不过,他长得好,想嫁给他的女子比我那时可多了去了。”
孟长宁瞪他一眼,谢锦随立马狗腿道:“不过我有长宁就够了。”
两人闲聊竟也是愉快地度过了不少平静的时光。
都说春捂秋冻的,孟长宁看着自己身上的羊毛大氅,不由得有些好笑,谢锦随如今也太过紧张了些。
闲来无事,几天后下午,谢锦随怕孟长宁觉得闷,便推着孟长宁在城里逛了逛,谢锦随见孟长宁盯着远处的糖铺子眼睛发光,人又拥挤,便低声道:“我去给你买糖,你在这儿等我。”
孟长宁乖乖点头,看着谢锦随挤进人群里。
恰巧旁边有个小孩正在吃糖果,孟长宁不由得笑了笑,一阵风起,撩开面纱,小孩看见了孟长宁的容颜,尤其是左耳至脸上的疤痕,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孟长宁忙将自己的帷帽捂紧,怕再吓着小孩子。
谢锦随出来的时候,便瞧见这番模样,见孟长宁着急得“啊啊”大叫,心疼得很,若不是碍于这小孩年纪小,真是恨不得揍他一顿。
孟长宁接过糖果,递给小孩,“吃……吃……对……呃……”
话语间有些吃力,可谢锦随却惊在了原地,眼眶湿润,她……能出声了。这些日子孟长宁喝了多少药,他都数不清了,明明那么怕苦的一个人却接连喝了这么久,连带着一身都是药草的苦味了。
小孩听见她嘶哑的声音,更是害怕了,嚎啕大哭,孟长宁便把糖果递到他手里,算是吓着他的补偿。
小孩舔了舔糖,渐渐地倒是不哭了。
孟长宁见他不哭了,便忍不住笑了,自己也含一颗,“甜。”
许是小孩的哭声终于把远处的父母寻来了,两人瞧着孟长宁同谢锦随一看就是惹不起的模样,抱着孩子就跑了。
谢锦随怕她心里手上,便蹲下身,钻进她的帷帽里,摸着她的脸,轻道:“我们长宁是最好的了。”手还会不自觉地抚摸上那道至左耳的疤痕,痕迹太深去不掉。听闻当时深可见骨,光是面纱就围了好几个月。
孟长宁笑笑,然后把糖也喂进谢锦随嘴里,“甜。”
这回孟长宁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可以发声了,虽是嘶哑可是辨别意思却是不难,她有些惊喜道:“我……可以……说话……”
谢锦随点头,“嗯,长宁可以说话了,许是沈叔叔的新药有用了。”
那一瞬间孟长宁的喜悦便是那帷帽都掩饰不住,她有些激动可是在这大街上的又不好意思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便只好按捺着,想了想,又握住了谢锦随的手放在自己左耳的疤痕上,摸了摸他红润的眼眶,道:“这里、不、疼。”
她其实没有说谎,这道疤痕是她在近乎昏迷的时候被砍伤的,那个时候整个人已经接近麻木了,身上到处都在流血根本就分不清到底哪里疼,哪里还完好。这一道伤没有坏了她的听觉已是万幸,不过是留下一道疤哪里还能再计较呢。
谢锦随抚摸着那道微微凸起的疤痕,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他只知道他的姑娘,身上又多了无数的疤痕,而这只是其中一道,他有些哽咽道:“不疼就好。”
他微微起身,将自己的唇贴上那道疤痕,孟长宁感受到脸上温软的肌肤和湿热的气息,耳根突然觉得发烫。
帷帽之中,两人如此亲密好在是有东西挡住,要不然她真是会羞死,这实在是太过大胆了,虽说他们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