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已至,黑暗吞噬着天边的昏黄,就像绝望在蚕食着信念。游鸣已经气干力竭,天色越暗,能找到周仲卿的概率就会越渺茫,心中焦如烈火,情绪紧绷,越想越急,游鸣排除了周仲卿不会去的地方,依照他的速度,时间思考着他会走向哪里。
路灯通亮,描摹着黑漆漆的影子,游鸣不敢想像找不到周仲卿会是怎样的结局,他的脚步很快,仓皇颓唐的在街边寻找,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沉默地走了多远,看了表,才发现已是深夜。
满天星辰,摇摇欲坠的失去,痛苦啮噬着他残存的理智。
周仲卿很没有安全感,以往的这个时候,他都陪在他的身边,陪他说话,到了第二天,他会做好他爱吃的东西,换上新鲜的花......
周仲卿很孤独,看得见的时候还可以掩饰,当世界一片黑暗的时候,他能给予自己的脆弱的安全感霎时土崩瓦解,他不敢说,他怕游鸣担心。
骄傲如他,更难以接受自己像个废人一样活着。他的仇恨炙热的在胸膛滚烫燃烧,而自己却只能窝囊的呆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苟延残喘的活着。
说的更伤心一点,此时的周仲卿就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命运不曾给予过他一丝温情。
悲天悯人,自暴自弃,无论是什么,他从内心就恶心自己,游鸣很明白他此时此和的心理。
世界轰塌,一切凌乱,断壁残垣,心如死灰。
游鸣找不到他的周仲卿,找不到他的苏白白,他的眼尾泛红,在理智坍塌的此刻终于忍不住,任凭泪珠落下。茫茫人海,现实容不得他在做挣扎,一点也不能,可是他舍不得放弃,他最好的苏白白,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最需要他。
心中存着最后一丝侥幸,游鸣抚着街道栏杆喘足了气,泛酸的腿部肌肉抽搐着,他忍了忍,拨落了额边的汗珠,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
他答应过的,哪怕迎风或者落雨,他永远不会丢下他的苏白白。
绝望濒临的最后一秒,斑驳的眼恍惚的看到一个影子,隐隐约约,像不小心就要被风吹散。游鸣内心窒闷,一瞬间,像看到了微弱的光,朝着那孱弱的影子走去,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尽量稳着,或者干脆闭气凝神。
越来越近,心底早就枯萎的花突然间带了一丝生机,他欣喜若狂,轻轻唤了句:“仲卿?”
那人闻得声音,几乎是下意识般,努力撑起身子,唯一探别前路的树枝都不要了,跛着脚疯狂的向前奔跑,落荒而逃。奈何因为足疾,跑的不快,才迈出几步就被游鸣卷入怀里。
被抱住的一瞬间,天地无声,他的脸有点脏,柔软的发丝被北风拂着,眼角带着泪痕,可是没有神韵,麻木空洞......
“仲卿,别走。”
“......”
“不要走”
“......”
“仲卿,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就好像翻爬了蜿蜒嶙峋的山,渡过了刺骨的冰河,聒噪的声音喧嚣不止,但在看到自己爱的人,一刹那世界终于停了下来。
只是失去周仲卿几个小时而已,却感觉离开了他一个世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在爱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离开是最令人痛苦的。
“对不起......”被搂住的人霎时泣不成声,变不回原来的样子,所有骄傲和倔强都没了。不再是冷淡自若的周仲卿,更不是天真可爱的苏白白,人格早已支离破碎,变不回想要的样子。
游鸣扣住他满粘泥土的手,压下去止住他的挣扎,连同身子紧紧的抱着,语气温柔细腻,“苏白白,你不能走......”他声音哽咽着,堵塞得呼吸困难,“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游鸣肯定的是他这辈子只能爱这个人了,年少绮梦,相互取暖,舍弃了7年的青春,为他独自一个人面对冰冷监狱,为他抛掉原来那个悠然自得18岁的游鸣,为他放弃了能放弃的一切,能给的他都给了。
如果失去周仲卿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力气去再爱什么人,他明白世界千变万化,沧海桑田,可是他明白很难,放弃很难,不爱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