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视野中悬挂着中提琴的房间突然被替换成了一片浓郁的黑暗。
这个机关正好可以通过一个人,再加上转得实在太突然速度又快,远山凛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失去重心闪进去之后连退了好几步,然后不可避免地摔倒在地。
他听到了身下木板的□□声,手掌下是那种潮湿发霉的质感,就像百年无人问津的山中小木屋,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塌。
于是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即爬起来打算退回墙边,结果刚迈了一步,脚下的木板就断裂了。
“遭——”
还没等他说完,失重的感觉便让一个拉长的“啊——”代替了接下来的内容。
如果服部平次在场一定会骂他是个傻子。这就跟在冰面上趴着躺着比站着安全得多一样,如果他要是一直维持刚才的接触面可能还不至于掉下去。可是这也不能怪凛,毕竟他突然摔进来之后整个人都懵了,哪里还能顾及那么多物理学原理。
现实就是巧合的令人费解。
当人从上方落下来正好踩在台阶边沿的时候腿是不足以稳住重心的。所以远山凛不仅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伤筋动骨,同时还以一种非常危险的角度摔向了下面的台阶。
还好他的反应能力终于跟上了,左手撑了一下面前的石阶从而避免了脑袋直直磕在石头上。
意识有一瞬间停滞。等远山凛回过神的时候大脑全被疼痛的信息占满了。
因为他是侧着摔下去的,现在处于一种“腿搭在台阶高处,头朝下”的尴尬姿势,所以坐起来这个动作花了比平常多了一倍的时间。
远山凛把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破木板都丢到了一边,右手指尖顺着小腿一路向下,每移动一厘米都害怕自己等会儿会摸到一截从皮肉里戳出来的断骨。
不过好在最后证明是他想多了。
骨头没断,估计是扭伤。稍微移动一下就像有人拿着百八十根金属钻头从各个方向同时往里面钻一样,疼得浑身冒汗。
远山凛虽然身体不太好,但却没怎么受过伤。——什么脱臼,撞破膝盖,刀子切到手之类的事情都罕见地没有经历过,倒是平次那个家伙从小到大大伤小伤不断,每次受了伤就抱怨自己宁可生病也不要受伤之类的话,听得远山凛很无奈。
“那是你没生过重病。”
平次反驳:“那是你没体会过被人捅了一刀的感觉。”
……
说得好像你被捅过一样。
远山凛靠在墙上,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心里感叹平次还没“皮断腿”呢,结果自己就先光荣了。
……
啊,反正他觉得自己现在和断腿了没什么两样,都是走不了路还疼得抓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闻得人有点儿恶心。
远山凛适应了之后便移开了捂着口鼻的布料,腾出手摸了摸口袋。——他和平次一样习惯把手机放在牛仔裤后面的兜里,而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里面的手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把它找回来确实难,因为周围根本一点儿光线都没有,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他整个人被钉死在棺材里了一样。这种情况下恐怕得用手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对此,远山凛是拒绝的。
虽然他不怎么怕黑,但是根据他看过的各种各样的电影,这种古堡里的暗道出现什么东西都不意外,比如生了锈的中世纪盔甲,大棺材,各种各样的尸体或者是白骨——
远山凛觉得自己等会儿要是摸到一个软软的,带着体温的东西的话估计得当场崩溃。
那就这样干坐着?肯定也不行。
远山凛思索了一番。——摸吧,如果实在摸不到的话那他只能想别的办法了。他可不想待在这里渴死饿死。
于是凛只能硬着头皮拖着自己的伤腿跪在地上凭感觉到处摸。——说真的,希望很渺茫。他不知道此时周围的空间到底有多大。对于超级路痴的远山凛来说,他可能等会儿连自己最开始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也许是远山凛引以为傲的御守终于起了些改善运气的作用吧。在摸到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子,软乎乎的青苔,和他一起掉下来的木板,疑似小型啮齿动物头骨的硬壳之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裂开了蛛网一样的纹路,侧面有些漏光。触屏已经不准了,但是好歹会有反应。电量因为他昨晚才充过所以现在还是满的,右上角是一个大大的“无信号”的标识。——意味着他想要通过打电话发邮件联系服部平次的希望如同被大风吹过的蜡烛一般“噗”熄灭了。
……
起码他有了光源,总比一直抓瞎好得多。
现在是早上八点十三分,估算一下,他在下面找手机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平次醒了没,会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
远山凛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倒霉的事。
虽说如果自己这次坚定地待在大阪过他的普通高中生生活,那倒霉的肯定不是他。然而要是放任服部平次一个人来青森,万一像自己一样掉进来了,那估计就真的凉了。
想到傻瓜平次最后可能死的不明不白的,远山凛就觉得以后自己还是跟着那个傻瓜平次比较好。——帮忙报警也是帮忙啊,对不对?
况且既然真的有机关,那老爷子把东西藏在这里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然而话说回来……头顶上的楼梯这么脆,估计很长时间没人走过了。周围潮湿的水汽把它侵蚀得跟大片云母石一样一受力就碎,老爷子怎么可能把东西藏在这里。
或者,往好一点儿的方面想。——通道不止一个,而老爷子走得那条在另一端。
远山凛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头顶,发现自己掉下来的地方不是很高,大概六七米,两层楼的样子。而工作室在二楼,所以他此时应该在地下。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那段楼梯基本上和他一起掉了下来,和石阶中间差了三四米,就算腿没伤也跳不上去,而远山凛又不确定以自己现在的破嗓子在这里拼命吼救命会不会有人听到。
……
总之,先试试吧。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远山凛都在试图向外界发出信息。
能喊了就喊,嗓子受不了了就改用石头或木板在墙壁上敲出“sos”的信号,可是上面根本一点儿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