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幽篁里,窗外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憾……
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枪战,竹心小筑千疮百孔,虽经过尽力修葺,却终是无法完好如初。
龙行独坐在卧室里那张大床边,手指轻轻摩挲着淡青竹纹的缎面被褥,怔怔出神。
“尊主……”暗影忽然出现在门口,低眉垂目,似恭敬有礼,却更似不忍抬眸相看。
“什么事?”龙行淡淡出声。
暗影抿了抿唇:“风寻……还活着。”
龙行失神的眸光顿时一凝,转眸朝暗影看来:“你说什么?”
暗影终于抬眸,神色凝重:“风寻,没有死,他回来了。”
龙行薄唇微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如玉般无暇的容色上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却最终化作唇边凄凉一笑。
他垂眸,看向左手中一直轻轻捏着的白色信封,唇边的凄凉与怅惘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你走了,他却回来了……”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上那一枝淡墨青竹,白发男子眸光缱绻,柔声低语,“心儿,你呢?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等你……一直等着你……”
“啧啧……”一声略显尖锐的冷笑,忽然在暗影身后响起。
暗影蓦地皱眉,一转身就要有所动作,看清身后来人时,却是微微一愣。
褐发碧眼艳丽无双的女子,抱着手臂,啧啧有声:“还真是痴情呐……”
满是嘲讽的语声,在觑到屋内男子那一头雪色长发时,戛然顿住。
苏珊定了几秒,忽然举步向前,却被暗影拦在了门口。
苏珊顿住脚步,眸光却一直凝在龙行那一头白发上,半晌,她再次轻笑出声,似嘲讽,又似怜惜,十分复杂。
“何苦呢?龙行……你等了一辈子,就等来这么个结果,我都替你不值!”
龙行始终垂眸看着手中的信封,语声淡如清风:“值不值得,都与你无关。”
苏珊脸色骤冷,只觉得心头又被狠狠拧了一下,她咬了咬牙,轻嗤一声:“当然与我无关,我不过是来旁观一场笑话而已,看到你最终自尝苦果,我也就放心了。”
她说着,转身就想走,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听说你已经把尊主之位让给御儿了?”
龙行终于抬眸,目光深幽冷邃:“别想打御儿的主意。”
苏珊扬了扬那对描绘精致的眉,唇边浮出一抹挑衅的冷笑,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苏珊,”龙行眸中闪过一道煞气,“不管你有什么野心和目的,不要做伤害御儿的事,否则,我即使已不在尊主之位,也照样灭得了你手中的势力。”
苏珊回头,唇边一缕不以为然:“口气还真大,龙行,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卑微低贱非你不可的小保镖么?”
龙行眸光森冷,眉眼转掠间,依然不改往昔的狂傲不羁。
“不过是绝地首领的寡妇而已,竟值得你如此得意洋洋,”他唇角扯出一缕不屑,“再说一次,别打御儿的主意,否则,就等着绝地第一杀手为你这个母亲收尸吧。”
苏珊脸色再次骤变,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龙行,碧眸中惊疑不定,半晌,忽然紧紧一抿唇,转身就走。
她自以为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十分隐秘,没想到龙行三言两语就已道破一切,这让她不由深深的惊惧与忌惮,更是明白了,他是因为事不关己,所以才冷眼旁观,如果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以他如此全面深入的掌控程度,必定是一击必胜的绝杀。
苏珊脚下微一踉跄,有些狼狈。
这个男人,即使已金盆洗手,但那经年身处尊位的强者气场,仍是压得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
海边。
一路荒凉的海岸线,在深秋里更显萧索。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停在一处平坦的礁岩上,螺旋桨转动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也卷起猎猎狂风。
里昂神情有些不耐地站在直升机旁,朝远处那条废弃的滨海公路望去,一头褐色的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将他阴沉的眉眼衬出几分狂妄与张扬。
公路上,一辆红色的跑车终于驶来,在路边停下。
苏珊推开车门,匆匆下车,高挑健美的利落身形,一如当年那般英姿飒爽。
她看见儿子等在直升机旁,知道他肯定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脚下不由疾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