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走入一片清幽的树林,周围越发寂静无声,只有松针柏叶与芳草泥土的淡淡清郁,无所不在地围绕在身边。
俞团团好奇地正想发问,忽然微微一怔,望向前方不远处,有些迷茫。
在茂密苍绿的罗汉松与璎珞柏之间,渐渐现出两块醒目的石碑,一大一小,上面的字迹轮廓隐约,但也几乎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两块墓碑。
墓碑的四周是一圈低矮灌木,修剪得十分整齐,一看便知经常有人打理,即使如此简单朴素,也能让人明白,这,是一处陵墓。
俞团团心中莫名一悸,脚下不知不觉缓慢下来,然而风云烈却并未察觉,因为他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幽邃的眸光凝结在了那个方向。
走近,穿过灌木丛中的一道开口,在那个大的墓碑前站定,风云烈凝着墓碑上的名字,一时沉默。
俞团团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深红色的笔墨,触目惊心。
风寻。
心中忽然一恸,仿佛被莫名的哀伤瞬间击中,俞团团禁不住地身子一晃,后退了半步,一阵难受至极的窒息。
风云烈感觉到她的异样,转过头来,见她脸色忽然苍白,连忙握紧了她的小手。
“怎么了?”
“没……”俞团团缓了口气,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但不想让他担心,“我没事,你……你带我来这里……”
“带你来……见见我父亲。”风云烈低声说道,转眸看向墓碑上的名字。
俞团团的目光也凝在了墓碑上,一看到那个名字,她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得不行。
“我父亲在珠峰遇难,一直没能找到他的……”风云烈吸了口气,清冷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我母亲十分伤心,于是在这里建了衣冠冢,所以,她每年都会来这里小住几个月,既是陪伴外公,也想要在这里多陪陪我父亲。”
俞团团的心房一阵阵的紧缩,她一直盯着那墓碑上的名字,挪不开目光。
风寻,风寻……
那究竟是一位怎样的男子,会让云竹心那样冷心冷情的女人如此念念不忘,痴痴地在这里建起一座衣冠冢,痴痴地来这里陪伴他,一年又一年,望着这块冰冷的墓碑,无望地,用思念磨折着时光。
心里忽然对云竹心有了一些些的改观,再清高再冷傲,她其实也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脆弱女子,也许正是因为永失所爱,她才会活得那么冷冰冰硬邦邦,而那颗心,其实早已千疮百孔。
俞团团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失去了风云烈,能否做到云竹心这样的坚强,只稍一念及,就心痛难当。
转过头,看向身旁男人那完美无缺的侧颜,他沉若深海,他静如凝渊,他晶雕玉琢一般的精致五官,似不受风雨的侵扰,但她就是感觉得到那由心而生的悲伤,那再也无法弥补的遗憾与惆怅。
小手反握住他的大手,语言在这一刻是苍白又多余的,唯有心,能给予温暖与力量。
风云烈微微转头,眸光一瞬柔软,又转眸看向父亲的墓碑,轻轻松开了她的手,上前一步,在碑前半跪下来,在一旁的龛笼里,取出常备的香烛,一只只的,虔诚又认真地点上。
“爸,我结婚了。”他双膝跪下,轻声说道,“这是您的儿媳俞团团,我带她来看看您。”
“团团,”他转头看向怔怔的女孩,“给爸上柱香吧。”
俞团团几乎想也未想的,就已双膝跪下,接过风云烈递过来的三炷香,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看着那墓碑上的名字。
“爸爸……”
这称呼一出口,胸口就是一恸,忽然便哽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俞团团俯身叩拜于地,叩了真正的三个响头,满腹莫名的哀伤,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风云烈看着她恭恭敬敬地在父亲墓前插上三炷香,一直紧抿的薄唇忍不住的柔软。
“爸如果能真正见到你,一定会很欢喜。”
俞团团吸了口气,扭头看向他,胸口那一团哽堵渐渐散开,终于能说出话来。
“有其父必有其子,爸爸……一定是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风云烈瑰色的薄唇终于挽起一道优美的弧线,伸手爱怜地拂去女孩额上沾到的泥土,一边拉着她站起,一边轻声说道:“是,从小到大,我们父子虽然聚少离多,但在我心里,他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父亲。”
俞团团目光又忍不住投向那个墓碑,心中遗憾又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