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栖颜吗?
原来栖颜姐还是栖颜姐。
“木槿……木槿,木槿花的那个木槿嘛,挺好听的。”靖王妃哈哈笑,“你居然连名字都一样,说不定你这身子是你现代的老祖宗。”
瞧着靖王妃笑起来有些熟悉的朦胧容颜,苏木槿忍不住弯了眉眼,“这我倒不知道,说不得娘娘也是自己的老祖宗。”
靖王妃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可惜我们家没有族谱这东西,不然还能查一查……哈哈……”
说到最后,靖王妃憋不住笑了起来。
苏木槿也跟着笑。
分明是第二次见面,她对她还带着些许的试探,靖王妃对她却好像没有一点设防,苏木槿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她是重生的事告诉靖王妃,就看到靖王妃一边给她倒茶,一边笑着道,“以后不要叫什么王妃娘娘的了,虽然听上去挺炫的……还是像你方才那样叫我夕颜姐吧。”
苏木槿从善如流的应下。
靖王妃眉眼间又多了几分欢快,“那我叫你槿妹纸。对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放在桌上推给苏木槿,“这个是冰激凌的方子,还有几个新鲜小吃的做法,你拿去让你府上的厨娘照着做就成了,厨娘若是做不出味道,就让她来靖王府,我让府内的厨娘教教她。”
苏木槿笑着接了,收起来。
将自己带的一个小匣子推给她,“我是俗人,还是个刚得了赏赐的暴发户,赏赐不能送人,只有这些阿堵物,姐姐收着打赏下人用吧。”
靖王妃微微愣了一下,看着那巴掌大的小匣子,噗嗤笑出声,“你这回礼,真俗!不过,我现在还真缺这东西,姐姐可不跟你客气。”
苏木槿笑,“姐姐缺银子,我手头刚好有个赚钱的项目,姐姐要不要暗暗掺上一股,年底就能分红。”
“年底就能分红?”靖王妃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就暗淡下去,轻轻摇了摇头,“不成,有宫训,皇子及其家眷不得经商与民争利……”
“姐姐什么时候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了?自然不明目张胆的掺股,这是咱们姐妹私底下的小生意,不归在咱们名下。”
“这样子的话……”靖王妃微微蹙眉头,一手放在桌子上托着另一只手的手肘,另一只手的手指放在唇边,嫣红的樱桃小口一口一口啃着白嫩的手指,口中呜呜咽咽发着听不真切的声音。
苏木槿瞧见她眼底的挣扎,犹豫了片刻,笑道,“京都最大的酒楼怡宾楼,姐姐知道吗?”
靖王妃看向她,眼睛里微微闪着光,“你是想说怡宾楼有后台?”
苏木槿伸出拇指晃了晃。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怡宾楼的幕后东家是齐家,会文馆的幕后东家是周家,齐家也好,周家也罢,都是皇子的银钱袋子!”靖王妃有些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翻着眼儿看苏木槿,“你姐夫我老公是个死心眼儿,我说跟我娘家妹子合伙开个铺子赚个胭脂钱他都不答应,说什么有违宫训不妥!我说买些铺子往外租,他说不妥!我说买些田地租出去收佃租,你猜他怎么着?”
苏木槿忍笑,“怎么?”
“他跟我说,娘子,今年风水不好,百姓辛苦,若买了田这佃租还是不收了吧!不收了吧!不收佃租我还买个毛的地?!府里穷的苦哈哈的,他一件衣裳穿了多少水了,冬天的大氅还是第一次见面我送他的!这个龟毛的男人,我简直能被他气疯!”
靖王妃叹着气,看苏木槿,“你说,他要是知道我背着他跟你合伙做生意,会傲娇成什么样儿?”
苏木槿想了想,实在想象不出待人温和的靖王傲娇起来是什么样儿。
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们都被他的外表欺骗了,我当初还不是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给骗了,结了婚才发现那就是匹狼!一肚子坏水儿的腹黑狼!”说罢,还轻声啐了一口,“还是头永远都喂不饱的狼……”
苏木槿忍俊不禁。
靖王妃摆了摆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笑吧笑吧,我都不知道暗地里唾弃自己多少遍了!说什么他都不听,就守着他那一个月那么点王爷俸禄,眼见就要养不活府里的人了,我前儿个还跟他闹了一场,说给儿子办满月酒都没银子了,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他说,娘子别怕,儿子过满月酒是收礼的,到时候咱们把那些金锁银锁绞了就有银钱了……我真是呵呵他大爷!”
说到最后,靖王妃仰头呵呵两声,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想我战栖颜在现代也是坐拥亿万豪宅,生意遍布五湖四海,人送外号女财神!现在连喝杯茶都要算计算计再算计,真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现在还只是穷,再过几年,祁王跟闲王继承了大统,我们靖王府……”
靖王妃的话一顿,仰头看着外面有些耀眼的日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姐姐……”
靖王妃对她笑了笑,“妹妹放心,我都知道,没嫁给他之前我就想过了,夫妻夫妻自然同心同德,他怎么决定我都支持,前提是我们都有命活着。”
兔子还有三分性儿,若危及到他们的性命,他们夫妻也不会任人宰割。
苏木槿微微一怔,颔首,“姐姐与王爷都看的通透。”
“掺股的事等晚些我再找他商议,妹妹给我留个名额,这钱我们靖王府是一定要赚的,不为现在也要为将来为天宝打算……”
“天宝!”苏木槿神色一凛,“姐姐说小世子的名字叫天宝?”
“你也觉出不妥了吧?”靖王妃脸上带笑,眸底却是一阵寒光,“是盛文帝起的,满月那天下的口谕,等天宝满三岁上族谱时就用这个名字。”
“盛文帝这是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自然是要把我们靖王府推到风口浪尖儿上!盛文帝此人心胸狭隘偏爱听别人说他仁义,呸!”想到儿子顶着这样一个名字,会被周、齐两家忌惮成什么样,保不齐那些人动个手脚什么的,靖王府现在要人没人要银钱没银钱,自己儿子就像是一块被人放在砧板上的肉,谁想动就能动,靖王妃就恨的咬牙。
苏木槿脸色微沉,盛文帝到底想干什么?
要以此挑起三位皇子相争,试试三人的本事和能耐吗?
“姐姐手里可缺人?要不要我帮姐姐找几个?”邱姑姑给她的那份名单,她因为还用不到便没有联系,若栖颜姐需要,她即可就能调人过来。
靖王妃看着她,突然笑了,“明明是才见过两次面,我却总觉得和妹妹像是认识了两辈子一样,莫名的熟络和亲切。”
她们确实认识了两辈子,只不过,她记得栖颜姐,栖颜姐却不知道她。
“多谢妹妹惦记,府里确实缺人,但还不至于应付不来。若有需要,姐姐一定不会客气。”
苏木槿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苏木槿将自己的身世说了,靖王妃听到苏木槿的亲生父亲竟是萧谦和时,眼睛都瞪圆了,“一代战神的女儿!你比我会挑身子……”
苏木槿笑了笑。
靖王妃给她面前的茶杯倒满红枣茶,“你养父母这对女儿倒是奇葩的很,你也够好脾性儿的,居然到现在都没怎么着她们!你这放到电视剧中,可就是个圣母……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啊可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你养父母养你这么多年确实有恩,但既然你已经还给他们几条命了,那这恩情也就还清了!”
苏木槿没有出声。
靖王妃看着她那模样,摇了摇头,“傻妞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养父母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你还执拗个什么劲儿!他们今日既然能瞒下他们女儿想谋害你的心,他日若受到威胁,定会为他们的孩子要了你的命!你父亲母亲对他们的恩情再重也比不过他们血脉相亲!你啊……好好反省反省,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苏木槿闭了闭眼。
这些道理她先前想过,但从来不敢想这么深。
因为,她一闭上眼就是爹和大哥被野兽啃咬的尸骨不全的尸身,娘熬瞎的双眼和枯槁的容颜,小弟烧傻的脸庞和记忆里那个笑起来就弯成一道月牙的小妹……
靖王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苏木槿抬眸朝她一笑,“姐姐放心,我感念他们的养育之恩,就如姐姐所说,我还给他们几条命,再大的恩情也还清了,我现在不想这些,只想帮我母亲和姑母调理好身体,找机会揭穿盛文帝,还我祖父和我父亲一个公道!”
靖王妃一怔,看着她摇头,“我先前就说过盛文帝此人心胸狭隘偏爱听别人说他仁义,你祖父和你父亲的事就源于他偏听偏信谗言觉得你们萧家功高盖主,加上当时萧皇后又恰好有了身孕,若是萧皇后有了嫡子,以你们萧家在军中一呼百应的势力,太子之位必然是嫡子的,那他的皇位岂不是日日都要受萧家惦记,保不齐萧家会翻了他,送萧家的外甥上位……帝王心,呵呵哒。”
“盛文帝……他是不会给你机会的!你若被他发现一星半点这样的心思,就是杀身之祸!”靖王妃劝道,“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苏木槿笑着点头,“姐姐放心,我会很小心的,机会……总会有的。”
见苏木槿并没有因她的话改变主意,靖王妃面上露出几分着急,“你这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的是萧家的女儿呢!”
苏木槿眨了眨眼,“我就是啊。”
靖王妃吃笑。
两人边说边笑,靖王妃说起她家小世子的趣事,眉梢眼角都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不多时,外面有丫鬟扬声禀告,“王妃娘娘,小世子哭着要找你,奶娘已经哄不住了,娘娘,您快出来看看……”
靖王妃一张笑的花儿般的脸瞬间蔫儿了,皱巴巴的有气无力的看着苏木槿,“睡着时是天使醒着是恶魔,救命啊……”
苏木槿噗嗤笑出声。
看着一到靖王妃怀中就安静下来,眼睛骨碌碌转着一脸好奇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瞪着她的小娃娃,苏木槿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伸出手碰碰小世子的小手指,被他一把抓在手里就往嘴里塞。
没有牙齿的嘴巴使劲儿唆着,又痒又麻的,让苏木槿的眸底不觉染上更浓的笑意。
靖王妃无语的瞪着儿子,“你不是刚吃饱了过来的吗?”
奶娘在一旁答话,“回娘娘,小世子确实是吃饱了才开始哭着找您的。”
“赶紧把你姨母的手吐出来,你这个臭小子!你还笑……”靖王妃看着冲她笑的儿子,哭笑不得。
苏木槿趁机将手指抽了出来,小世子转着头还想去找人,被靖王妃抱的紧紧的,“臭小子,看见漂亮阿姨你就移不动眼睛……长大也是个花心大萝卜!”
“姐姐……”苏木槿无奈,哪里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靖王妃冲她一乐,“他听不懂。”
苏木槿更无奈了。
逗弄了一会儿小世子,已经中午,靖王妃传了饭,将小世子丢给奶娘,拉着苏木槿在花厅吃了饭,又说了会儿闲话,说定等她这边有了结果就让人给苏木槿送信儿。
又亲自将苏木槿送出二门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靖王府,安泠月才小声问苏木槿,“姑娘,怎么样?靖王妃是你姐姐吗?”
苏木槿点头,“是我姐姐。”
安泠月笑着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不管以什么身份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苏木槿看了安泠月一眼,跟着笑,“泠月姐姐说的是,不管以什么身份活着,只要姐姐还是姐姐就好。”
安泠月点头。
“走吧,咱们回去。”
……
“姑娘,姑娘!”
安泠月一连串的叫着,脚步飞快的走到苏木槿的房门前,“姑娘,纳兰家的马车来的,是纳兰二小姐身边的嬷嬷亲自来的,说请姑娘过府给二小姐再瞧瞧平安脉。姑娘,姑娘,你起来了吗?”
“门没有关,泠月姐姐。”苏木槿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她一直让泠月姐姐喊她的名字,平素也不要这么拘束,可泠月姐姐认定了规矩,脾气拗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安泠月打开门,一眼看到正在书案后面提笔写大字的苏木槿,笑着道,“姑娘,快些出来洗漱换身衣裳,纳兰二小姐派身边的嬷嬷来接你了。”
苏木槿放下毛笔,“还没有半个月,怎么这会儿来了?”
她与母亲不能走的太亲密,至少在自己没有足够的自保和保护家人的能力之前,不能。
安泠月笑,“嬷嬷说二小姐这两日总觉得心口发闷,有些气短……”
“怎么会心口发闷气短?还有什么?”苏木槿的眉头瞬间蹙起,脚步踮起快速往门外走。
安泠月抬脚跟上,“精神头没有前段时间好,四肢也有些无力,一日总要多睡上几个时辰……”
苏木槿的眉头拧的越发的紧,“泠月姐姐,你去把咱们先前打的那副银针带着,我去换衣裳,咱们这就去趟帝师府。”
“诶!”安泠月点头。
等二人赶到帝师府,纳兰二小姐已经撑不住睡着了。
纳兰三爷与纳兰二老爷、纳兰二老夫人等在外面的花厅,见她来,三人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纳兰二老夫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嘴唇微微抖着,想叫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纳兰三爷的嘴张了几张,满脸笑容,仰着头无声大笑了三声,“县主!”
纳兰二老爷面色如常,眸底却一片亮光。
“三爷。”苏木槿行礼,“二老爷,二老夫人。”
“好,好孩子……好啊……”纳兰二老爷笑着虚扶她起身,“劳烦县主跑这一趟。”
苏木槿摇头,“二小姐的身体怎么样?”
纳兰三爷摇头,“不好,越来越差,你来看看。”
苏木槿跟着纳兰三爷上楼进了纳兰二小姐的闺房,伺候在屋内的朱绫与青玉忙上前见礼,苏木槿忙伸手扶起二人,与纳兰三爷一前一后进了内室。
纳兰二小姐安静的躺在床上,面色平和而安详,唇角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
“她自从……每日都开心的不得了,可不知为何,精神头一天比一天差……”
苏木槿坐到床头,扶起纳兰明月的手腕,片刻后,眼神猛然一厉!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神情更为阴冷。
“县主,可是瞧出了什么不对劲儿?”纳兰三爷看到苏木槿骤然冷厉的眼神,神情跟着一肃。
苏木槿点头,“二小姐中了毒。”
“什么!”纳兰三爷眉间冷峻,“可能查出是什么毒?”
“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只会让人心口发闷,绵软无力,困乏多睡。”苏木槿看了眼朱绫与青玉,与纳兰三爷道。
纳兰三爷的神色微微一凛。
“三爷别担心,我为二小姐施趟针,排除毒素即可。”
苏木槿朝安泠月使了个眼色,安泠月会意点头,将银针袋递过去,转身笑着拉了朱绫与青玉出去,“两位姐姐,我们姑娘施针不喜有人在场,我们出去等吧。”
朱绫与青玉对视一眼,有些莫名,回头看了眼纳兰三爷,见三爷没有表示,都聪明的跟着安泠月出了内室,到外间候着。
屋内只剩三人,纳兰三爷压低声音,冷声问苏木槿,“可是有什么不妥?”
苏木槿闭了闭眼。
片刻后,睁开眼睛,回答纳兰三爷,“三爷可知两种没有毒的东西放在一起吃用就会在体内产生毒素?”
纳兰三爷点头。
“二小姐身上的毒便是这么来的。那个……”苏木槿抬手指着窗台前开的正旺的一处夹竹桃,“夹竹桃分泌的液体长时间接触会使人昏昏欲睡、智力下降!堂堂帝师府难道不知道夹竹桃是不能放在屋内的吗?还有外间那盆夜来香,闻多了会加重心脏的负担,让人呼吸困难!这两种花香怎么能放一起?!稍微懂点花草的人都应该清楚这个!”
纳兰三爷的脸又黑又沉。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苏木槿别开头,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起放在上面的镂空雕锦绣花簇的香炉,闻了闻里面燃着的香片,抿紧了唇,“二小姐屋内燃着的香片是月季花香,这种气味闻多了会让人呼吸困难,胸口发闷喘不过气,这些都是常识!”
纳兰三爷的脸色更加难看!
“二妹身边四个大丫鬟都是家生子,一个贴身嬷嬷是与二妹自幼一起长大的!就是去接你的朱单家的,她是朱绫的娘……”
“三爷,二小姐的身子经过蛊毒一事已是十分羸弱,本就需要仔细调养,如果再多来几次这样的事,她怕是……”
纳兰三爷握紧了手,“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请三爷先出去,我要为二小姐施针了。”
纳兰三爷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苏木槿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枯瘦女子,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让她忍不住心口一阵悸动。
她抬手缓缓抚摸上女子的脸庞,嘴唇蠕动许久,才发出一声低的几乎听不到般,“娘……”
女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