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濂歪着身靠上躺椅,道,“我有个事先告儿你们。”
三人皆挺直背静听。
魏濂道,“我准备离开邺都,前往金陵。”
三人顿时变脸,沈立行张口结舌道,“厂,厂督您走了,我们待如何好?”
汪袁也急道,“您一走,我们就失了主心骨……”
魏濂冲他们按一下手,示意稍安勿躁,他缓缓道,“金陵离邺都不远,我入金陵,不代表我就离了朝廷,该哪儿的事还是哪儿的事。”
三人呆愣。
魏濂解释道,“我打算在金陵再建司礼监,邺都的司礼监……”
他看向汪袁道,“交由你。”
汪袁心间生一喜,转而又难过,“您躲懒去的。”
魏濂摇摇头,“我夫人身体差,金陵适宜人修养,将好又离邺都不远,所以我才有这想法,你若不愿……”
汪袁腼腆的笑道,“您信奴才,奴才自是一万个愿意的。”
魏濂轻声笑,“是累了些,不过金陵这边的司礼监会协助分管,东厂的人我给你留一半。”
他又指指沈立行道,“有他和你一道,不必怕再出事端。”
沈立行挠着头疑问道,“那您的意思,西峰山马场的五千骑兵也要带走?”
魏濂交手于腹部,闲散道,“自然,这是为你们好,要想新帝乖巧,除了总揽朝政,围守紫禁城,还有一个必要的,就是让他死了兴兵的心。”
五千骑兵出邺都驻守在金陵,新帝再有虎胆,也不敢像萧纪凌那般说要腾骧四卫营就建,想设西厂就动,除非他做皇帝做腻了,要不然他就只能安安分分。
汪袁和沈立行当即懂他的意思,皆弯眉笑。
魏濂转着手上的念珠,略有迟疑的问一旁一直未说话的连德喜,“连德喜,让你随我去金陵,你……”
连德喜直起身,蜷腿下拜,激动着声道,“奴才愿随老祖宗去天涯海角!”
魏濂欣慰的俯下腰将他扶起来,“我不会亏待你的,骑兵一直由你管,我断不会卸磨杀驴。”
另外二人憋红了脸,还是沈立行大张嘴笑,“连公公,厂督有夫人了。”
连德喜才高兴一会,就被他嘲的一头火,“沈大人一张嘴就闻见臭,厂督可是个干净人儿,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魏濂头疼道,“停!”
两人便都规矩了。
魏濂翻开桌上的茶杯,自柜子里取出花茶,每个杯子放下一点花茶,又倒好水,才抬手道,“吐沫星子废了不少,都清清火。”
三人道了谢,各自端着茶品。
魏濂抻肘撑头,“我瞧燕王不错,老实听话。”
最重要的是脑子不好使,母妃病逝。
沈立行嘿声一笑,“您慧眼,卑职也看他是个当皇帝的料。”
“朝中不可一日无君,奴才以为,即是定下了燕王,还是早早让其登基以安民心,”汪袁道。
魏濂颇为赞同,“你先通知内阁和六部九卿,让他们拟章上奏。”
汪袁立时起身,“那奴才先去了。”
魏濂点头。
汪袁小跑着出了书房。
魏濂又笑着看向连德喜,“你回去准备吧,免得走时慌里慌张。”
连德喜便也顺话离开了。
沈立行知他有话交代,谨声道,“厂督,您私下要跟卑职说什么?”
魏濂翘起身,正眼看着他,“我提醒你一句,你还未成婚,经此之后,邺都权贵定都盯上了你,你是落魄出身,权贵之间多有联合,你若娶了他们的女儿,就得和权贵站在一顺,我是不赞成你娶的,小门小户的了无牵挂,这贵族圈讲究个牵连,他们谁若出个事,你跑不掉,况且你执掌镇抚司,你本身已是新贵,不需要再联结世家,你若想要美人,这天下的美人随处可见,寻一个没有母族纷扰的要比心高气傲的世家贵女来的轻松,你宅子里的女人你也玩腻了,纵使她蹦跶,也蹦不出个水花,我与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往正道儿上走,言家和孙家的下场你看在眼里,莫要步他们的后尘。”
沈立行提衣磕头,“卑职谨记厂督训言,断不会嚣张至此。”
魏濂点到为止,便挥手让他走了。
十月底新帝登基,过一月,魏濂上奏守备金陵,新帝连夜准奏。
初雪下落时,魏濂迁府出邺都,五千骑兵随行。
马车驶出邺都,傅晚凝挑起车帘向外看,大雪遮盖住了地面,马车压过后留下的痕迹在雪地里异常醒目,她呼一口冷气,放下了帘子。
魏濂递来白玉手炉让她暖手,目光落在她突起的小腹上,心间暖洋洋一片,他温笑道,“咱们到了金陵,你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傅晚凝偎着他,低低道,“我想去一趟鼓楼。”
魏濂揽紧她,“好。”
雪下大了,马车渐渐被掩盖了踪迹。
天地一色,黑暗被打压,再无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