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湿气重,魏濂取斗篷遮住她,“桃花坞河是整个苏州府最大的河流,孙家的船从清河入苏州府也得过这条河,眼下咱们才来,我想探探。”
傅晚凝伸头朝外看,那些船不像是商船或者官船,“这能探出什么?”
魏濂笑一声没应了。
河水生出的雾越来越浓,画舫朝岸边行去,那些公子哥便迫不及待地登上了船。
画舫又行驶到河中心,灯火阑珊男女行乐,隔着那一层船舱听的模模糊糊。
傅晚凝朝地下伸脚,“要不我们出外头看,这里阻隔住了,也看不出个什么。”
魏濂撇头笑,“等一会。”
他又看向那艘画舫,神情冷漠的瘆人。
那舫上欢闹了半个时辰,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掀了船帘钻到船尾,一忽儿有另一人也跟着出来,那锦衣公子扬手对那人扇了一耳光,那人立时跪地,猛给他叩首。
因着水雾挡遮,并不能听清他们吵得什么,只见那公子照着那人得背上连踹了数脚,约莫还不解气,揪起他还想往他面上打,那人原先还不挣,被打了数十下也开始反抗,两人不知不觉扭打在一起,那公子占了上风,扣着那人的脖颈直往舫下推,正是风大,那人处在下风口,又掰不动他的手,拼着劲往舫里喊叫,那叫声破开了雾直传到魏濂河傅晚凝耳朵里。
“那个陆子兆!”傅晚凝惊声道。
魏濂紧蹙眉,那个锦衣公子已将他推进了河里,他在河里挣扎一瞬就没声了。
傅晚凝一手包住口,吓得不轻。
魏濂关上窗,拍一下她的背道,“唬到了。”
傅晚凝惊疑不定道,“谁会杀他?”
“天不早了,咱们该回宅子了,”魏濂搓一下腕上的念珠,环抱着她起身,顺声往偏屋叫人,“出来了。”
香阁捧着帏帽出来,把傅晚凝换下的衣裳装进包裹里。
魏濂温声对傅晚凝道,“要我抱吗?”
傅晚凝晃一下他的胳膊,他便放人下地,拿起帏帽戴她头上,随之牵人出了铺子。
他们回到宅子,天上下起了小雨。
傅晚凝一身疲劳,先回房稍作休整。
魏濂拖了摇椅出来,躺上面摇了一盏茶时间,就有人进了庭院,手里还捉着个半死不活的水鬼,一上了台阶就将他丢下来,当即跪倒,“厂督。”
魏濂伸脚踢一下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书生,“撞大运,这都没死成。”
番子摸出一个信筒托到他面前,“从他家里搜出来的。”
魏濂抽出纸,望着那上面的字,他的笑容都变得和顺了许多,“把他拖柴房里关起来。”
番子便拖人下去了。
魏濂叠好那纸放回信筒,舒适的眯着眼摇晃。
香阁从屋内出来,站他身旁道,“老爷,韩张霖还在画舫上,要奴婢去把他引出来吗?”
“打草惊蛇,番子能做的事不用你出手,”魏濂翘起身,左右活络着肩胛,“你看清了那是韩张霖?”
香阁道,“确实是韩张霖,他额上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和记载里相符,错不了。”
“杀人灭口呢,才泄了考题,那些学子正不忿,他在这个时候杀人,是怂了,他不杀人,孙怀安就要杀他了,”魏濂道。
香阁揣测着道,“您是说这考题泄露孙大人知情?”
“乡试的考题由吏部出,但考官却是礼部出人,谁先拿到考题,那自然是礼部的人,这考题泄露,孙怀安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韩张霖一个举人他有什么能耐碰考题,不就是借了他先生的光,你猜他们把这考题卖给了多少人?”魏濂笑问着。
香阁顿住声,待要回话,却见傅晚凝依着门,目色蔼蔼的望向他们。
香阁挠一下头,给她施礼,“夫人出来了,奴婢下去叫人摆膳。”
魏濂也微侧首望门边,傅晚凝着一身素白褂子,她才洗漱过,湿发垂膝,那莹白面容上皆是恍惚,“香阁进画舫了?”
作者有话要说:纱窗外,月正收,送别情郎上玉舟,双双携手叮咛嘱,嘱咐你早早回头——选自《罗江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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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二个串儿
魏濂从摇椅上起来, 过去扶上她的肩道, “进去说。”
傅晚凝蹙起眉, 只得被他轻推着进屋里。
屋内熏过香,倒不呛人。
傅晚凝坐到交椅上, 视线放在他身上。
“画舫里女人多,香阁去方便,”魏濂抚一下她的手,温凉的很,便给她套一件袍子,“雨天凉,穿一件容易受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