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濂于当天下午召了汪袁私谈。
“这两天看着不下雨了,邺都的地儿基本会干起来,就趁着这个时候,你让工部去划出块地,皇上要建马场,得赶着来,”魏濂吞了块冰,倏然一身凉。
汪袁应话道,“赶巧儿西峰山脚下搁置了一块地,前头是想着说要辟出来做猎场,这下就正好盖马场了。”
魏濂哦道,“那就它吧,赈灾款都下发了?”
“都已经到地方上了,不过户部那头觉着咱们多管闲事,”汪袁道。
魏濂嘲弄着笑,“咱们截了他们的生财道儿,自然得挨白眼,还剩多少钱?”
汪袁嘿地一笑,“剩了快三百万两。”
是个大块头,魏濂思索着道,“拨两百万两出来,其余的让户部出。”
汪袁便晓得他的意思,留的那一百万便是他们的辛苦钱了,“厂督,马场要是开了,东厂这头调多少人去?”
“东厂这里进五十缇骑做教头,让兵部调五千人进马场,”魏濂伸长腿叠在一起,“我给忘了件事,马场监工是直殿监那边派人,你待会儿过去跟刘路说一声,省的他两耳一堵,装不知道。”
“您操心了,奴才出衙门就去,”汪袁提着下摆站起来。
魏濂仰头看他,“寻个时间,让番子去黄田村一趟,给我打听打听串儿一家,把他一家子都带回邺都,我有事要问他们。”
汪袁低眉接了声,“那奴才先去了。”
魏濂点一下头,等他出门,魏濂转了转脖子,也进院子里。
后院的花草多,一不管就疯涨,傅晚凝被连德喜指派着剪花枝,她手脚笨又没力,拿着大铁钳剪了一小段就累的支着腰喘气,下午太阳又晒,她一身白皮被晒成了粉,老远看都清楚她在受刑。
魏濂走过来,抢过她的大铁钳扔一边,拽着她进了廊里。
傅晚凝缩着肩,“老祖宗……”
魏濂抱着手臂,“天儿热成这样,你在外面干个邋遢活就不知道躲?”
傅晚凝茫然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她是个呆子,叫她躲哪儿?
魏濂用袖子挥了两下风,先进屋里,“你进来。”
傅晚凝老实的跨进门,凉气沁到她身上,她陡时打了个激灵。
桌上放着酸梅汤,魏濂用勺舀了两下,觑着她道,“让你守着屋,你跑外面修花草,闲事管得多。”
“是,是连公公教奴才做的,”傅晚凝道,她也知在他面前说连德喜不好,可是不说,瞧情形她得挨骂。
魏濂按着手指道,“你是我屋里人,他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像话吗?”
屋里人这话有些暧昧,通常大户人家会在家里的公子身边安排一些通房或者教人事的丫鬟,这类人在外边儿说,就是屋里人。
傅晚凝紧咬着唇,面上起了热,她该骂他的,可是她不敢。
魏濂看她一副小媳妇样,便知她在想什么,他才要再训两句,门被敲响了。
傅晚凝傻看着他。
魏濂也看她,“开门。”
傅晚凝乖乖的过去将门打开。
连德喜丧着脸进来,“老祖宗,奴才回来了。”
魏濂冲傅晚凝招手,她站到他手边,他将酸梅汤端给她,“把它吃了。”
傅晚凝捧着碗小小的喝着,心里对他生出了感激。
魏濂一手放在椅把上,说连德喜,“宫外受气,回来就撒他身上,亏得我当你是个脑子明白的,他性子软你倒好欺了。”
连德喜被他说的撒一把泪,“老祖宗说的是,奴才糊涂了。”
他哭的眼泪鼻涕连一起,瞅着又可怜又可笑。
魏濂捶了捶头,问道,“怎么个情况?前头不是还乐呵呵的?”
“……奴才那桩婚事吹了,人家嫌奴才是个太监,”连德喜拿袖子抹掉泪,“原就应该想得到,谁家好好儿的女子愿意嫁个太监?奴才真是痴心妄想了。”
魏濂闻话先看了傅晚凝一眼。
傅晚凝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一时倒不知作何反应。
魏濂转过眼,又看向连德喜,“就为这么个破事哭哭啼啼,成个什么样子?”
连德喜瞥着他和傅晚凝,小声的嘟囔着,“您有伴儿了,当然觉得不算事……”
魏濂捻了一颗龙眼朝他头上砸,“得了失心疯,我平日太宠你了。”
连德喜抱头往地上磕,“奴才说胡话,老祖宗别放心上。”
魏濂仰着身靠在椅子上,下颌微抬道,“不就是要个对食,明儿我就给你找个宫女,不比民间女子更贴心?”
连德喜便又嬉笑着道,“老祖宗能记着奴才就好,奴才想找个两情相悦的,强迫人也埋待了人姑娘。”
魏濂不耐烦道,“矫情。”
连德喜平复了心情,嬉笑着跟他打了身告退,溜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