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仁德帝的记忆中,他这个弟弟,好像就从来不会生气一般。
在永湛四岁之前,他和永湛都是住在宫里的,那时候皇宫里的皇子多,当时身为四皇子的他和身为九皇子的永湛,那都是不怎么受宠的。其实也正常,两个皇子,都是不得帝宠的,母妃又已经早早去了,外家也没什么可依仗的。所以才两三岁的永湛,有时候难免受些其他皇子的气。小孩子嘛,拉帮结伙争斗,那也是在所难免的。像永湛这种闷不吭声又不受宠的,那就是被人欺负冷落的料子。
可是那么的永湛,却从来是不声不吭,仿佛一个老大人一般,置身事外,只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
仁德帝一度怀疑自己这个弟弟脑袋有点问题。
因为他的母妃当时是难产生的永湛,就怕生的时候拖得太久了,导致脑袋憋坏了。
当年才十五六岁的他,颇为忧心忡忡了一段时间,偏偏这事儿又是不好轻易对父皇讲的。
谁知道永湛长到两岁多,有一次听他在那里读书,竟然是只听了一遍就会了。
后来他不信邪,就随手拿了当日御书院里其他学生做的文章,保证是永湛没见过的,他念,永湛听。只念了两遍,永湛就能倒背如流了。
于是仁德帝这才发现,自己的弟弟天资过人。
发现了这个后,仁德帝开始琢磨,为什么他小小年纪,不像其他的娃儿那般爱蹦爱跳呢?
他琢磨了很久后,恍然大悟,一定是在宫里太憋闷了。
别的皇子都有个母妃照料,他虽则到底被父皇分了一个王昭仪来照顾,可是那王昭仪哪里上心呢,永湛也根本不和她亲近。他小小年纪的,没有母亲疼爱,又总是受人欺负,所以他养成这个性子啊。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仁德帝赶紧求着父皇赐婚,开府,然后又求着父皇把永湛也带出去了。
虽然中间有几年他在外打仗,不曾见过永湛,可是却一直写各种书信给他,教导他好好读书,也会说战中的各种趣事给他,可惜的是,他那宝贝弟弟的回信却总是简短到不能再简短了。
及到永湛七岁,他就把永湛带到身边,亲自教导他,还带他去看塞外风景,带他忙里偷闲去爬山涉水,可惜的是,无论如何,他这个弟弟依然是无情无绪,跟个石头一样。
仁德帝用了差不多十六年,终于明白,自己这个弟弟天生就不会动怒的。
结果呢,现在,才成亲两个多月,他好像会笑了,还会生气了。
这一生气,还是生这么大的气。
容王听到皇兄这番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皇兄,我觉得你若有这个时间,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广洒雨露,赶紧开花散叶吧。”
仁德帝听了嗤笑一声:“朕这是在说你呢,不要转移话题。”
说着,他招了招手:“过来过来,你好好说说,我想听听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容王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恭敬而从容地道:“皇兄,我先走了,这仗眼看着要打起来,实在是耗不起时间。”
说完这个,他也没待仁德帝允许,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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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离开了皇宫,也没去军营里,而是径自回王府去了。毕竟军营里的事儿再大,也不是非缺了他一天不可。
回到王府后,茶水都不曾喝一下,先把今日的事大致给阿宴讲了一遍。
阿宴这个时候已经很平静了,她听到这些事情后,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这下子,容王反而有些不解其意了,便揽着她道:“凝妃我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不过目前她怀了我皇兄的孩子,总是要等一等的。现在她已经被囚禁于后宫之中,等到她生下孩子……”
容王话说到这里,声音便沉了下去。
谁知道阿宴却抚着容王俊美的下巴,轻轻摇了摇头:“永湛,其实你做得已经够多了,真得不必再做什么了。”
容王听到这个,不解地望着阿宴。
阿宴笑了下,垂眸道:“这件事,我来来去去想了一天。她们有害我之心,但终究我也没着她们的道。如今事情暴露,就算你不做什么,她们也已经得到了属于自己的惩罚。二姑娘呢,这次肯帮四姑娘做事,无非是想为自己的夫婿和孩儿求一个好前程,可是出了这件事,不但她夫婿和孩子的前程怕是毁了,她公公的前程也怕是完了。如此一来,她在夫家难以立足,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其实已经是最可怕的惩罚了。”
她都不必想,就能预见到自己这二姐姐的后半辈子,还不知道怎么个凄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