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开始坚信,我的母亲是为了追求幸福而离开了我。
她抛弃了我。
如果不是那天在实验台上经历的噩梦,我将永远只记得,她抛弃了我。
记忆这种东西总是带有无法抹去的主观色彩,遗忘是人们对自己的本能保护。就好像我现在枕着指导员的肩窝,手掌贴着他柔软的背脊,只要不去刻意回想周五的遭遇,仿佛就可以永远沉浸在当前的温乐里。
我想着我应该劝说自己服从,那样就不用承担反抗的后果,我应该逼迫自己听话,说不定一开始还能脱离校医院里该死的试剂。
我知道自己应该试着往好的地方想。
可我做不到。
人的一生总会有无数件想要忘记的事,和无数个想要逃离的人。它们结合着曾经明媚绚烂的阳光组成所谓的过去,被漫长的岁月覆上层层灰尘。
它们永远不会消失,埋藏在“似曾相识”的表象下蠢蠢欲动。它们狡猾地露出自己美好的尾翼,诱惑着你摸索探寻,而后坠入暗无天日的地狱。
悲伤与欢喜共存,我们却无法将心神倾注在欢喜里。
痛苦总是更容易铭记。
清晨的柔阳汇入暖气,渐次驱散了冬日的寒冷。指导员修长的手指梳理着我的头发,温热的鼻息萦绕着我的耳廓,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平缓而沉稳,就像某种命中注定的未来终将毫不留情地降临。
我明白,我逃不掉的。
只要指导员还在,我就一定会被卷进这场漩涡里。
浑浊的睡意漫过眼睑,模糊的意识里,我听到指导员清润的声音。
他说:“你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你梦见了什么?”
……
我记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