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日,好端端说着话, 忽然便栽了过去,众人这才发现异常。
太医诊断完, 良久也没有开口。
其实哪怕是不开口,大家基本上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如今并未研制出来有效的方子能够抵抗瘟疫,染上了,基本上生命就进入倒计时了。不过到底是和平民百姓不一样, 应是还能多活几日,不至于走的那么匆忙。
镇北府里只要有一个染上的,那么接下来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 甚至更多。事已至此,若是再拖着等京城那边的消息,无异于等死。
临行之前, 萧寂蹭嘱咐过楚长安,关键时候自作决断,别指望苏世元。说的怕就是这种时候。
瘟疫既然已经控制不住了,那么便从根源直接掐断。这个办法虽然说来残忍,但却也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苏世元一倒,镇北府上下的担子就落在楚长安肩上了,上午查出来苏世元染病,下午楚长安便命剩下全部健康的将士收拾好粮草和药物,将府里备的油桶找出来,一入夜,所有人撤出戍陵关上城门,把这场病源彻底切断。
此话一出大多数人都是接受不了的。
再是染病之人,好歹也是活着的,现下要将这些人活生生烧死……
然而有人提出质疑之时,得到的只是冷冷的反驳:你行你说,不行的闭嘴做事儿。
楚长安最后想了想,还是把苏世元一并带了出去。
客死他乡,不应是苏世元这种人的结局。将士嘛,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寿终正寝,前者是做不到,那么便尽力做到后者。
苏世元不傻,哪怕躺在床上,四肢无力到只能别人给他灌汤药,至少脑子还是清醒的。
见着有人要移动他,立马便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
“放开。”声音虽是沙哑,但仿佛还是昔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说话永远是不紧不慢的,待人礼貌却疏离。
楚长安只当是没听见,依旧指挥着将士把他背出去,“给苏将军披上斗篷,马车上记得点上炭火,别着凉了。”
“楚长安!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再等两日,万一事情有转机了呢?”与其说是怒吼,不如说是哀求。
苏世元平时也未曾流露出什么感情,但提及黎明百姓,总归是要与平时不同些。要是这一次没有这一出事儿,再历练两年以后归京,也定是个能惊艳四座的贤臣。可惜怕是无缘再活着回到故土了。
“要是有转机,早就有转机了。”这话不假。尤其是这几日,再冷的天也掩盖不住大街小巷飘出来的腐臭味,而且来镇北府闹事儿的愈发多了,大多都是将死之人,什么也不怕了的那种。
一开始楚长安也抱着再等两日,万一郎中们有新发现,或者京城又消息了呢?
然而日复一日,什么也没有,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好像是神明被抛弃了一般,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你这么做,不怕遭天谴吗?”
“怕,怎么不怕?”一路走来,楚长安的手可从来没干净过。这句话当年在跟萧寂入京的路上,已经听了无数遍了,“但是要是活不过这一次,以后连天谴都没得遭。”
“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