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品格有天生也有后天养成,但是追根究底,想要一个良善的大环境,还是需要足够的生产力,还是需要教化万民。
游鸿吟暂时年纪又小,手中没钱没粮没人,背后更是一点助力都靠不上,如今想着天下这种东西,是没有用的,思考如何增强自身才是正事。
这也是游鸿吟选择帮助郭远畅的另外一个原因。
郭远畅果然思考了两天,甚至还推了一次清谈聚会,但是最后,他依旧是没放下郭家两代人十几年经营所得的名声,期望能博得一线生机。
可是,郭远畅也的确将二子的意见考虑进去,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无力从头再来,便选择给二子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家留下一个机会:“颍川郭氏与我们这一支无甚交情,但是你祖父在世之时,曾与陈家陈堪有些交情,如今陈堪早已不为名利动心,在颍川族地专心治学,倒是可荐你前往。”
游鸿吟没想到,居然这有这层人脉在,倒是很意外。
不过,这就是世家,哪怕穷的没饭吃了,不知从哪里就会冒出个人脉,可以帮自己一把。因世家庶族不通婚,导致了世家之间的姻亲关系错综复杂,这也是为什么,真正的有识之士不动世家的原因,实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不想将来自己手下的人连账目都不懂,就不要得罪被用来维持整个朝廷云湛的世家子弟。
“一切但凭父亲。”游鸿吟没问过去学习什么,颍川陈氏最为出名的,可不是学问大家,而是陈群此等纵横家。
离开之前,张氏很是伤心,觉得让一个十岁幼童上路,只为了求学,让一个十六岁的家仆跟着,实在不妥。但是,家中已经拿不出其他东西了,就连路费,也是磕磕巴巴的,一路上怕是要吃苦。
游鸿吟却说:“家中仆人乃劳力,怎可轻离。孩儿虽才十岁,却也有保命之力,无需他人跟随,更何况此次是随着商队走,理应无碍。”
郭远畅自然是点头,张氏眼泪流的更凶,最后游鸿吟无奈哄了好一会儿才同意。
“父亲,朝中不稳,如今又将到秋收之季,观今年气候,怕是早雪将至,那草原诸部必然不稳,三月比起兵祸,家中居于洛阳城郊,虽比其他地方稍有凭持,但这块招牌在胡人眼中却不顶用,望父亲早做打算。”游鸿吟投桃报李,郭远畅如今得到这么多信息,该如何选择,就不是游鸿吟想管的事情了。
郭远畅自看出二子不同,对待次子的言行就格外注意,如此一段话旁人听来可能并不在意,他却郑重点头:“放心,我儿安心念书即可。”
好似是彼此依依惜别的感情,但是游鸿吟和郭远畅心中清楚,那些不过是伪装的面具而已。
第180章 名士风流(七)
广陵陈府。
岁数已经很大的陈堪正在操琴。
陈堪早年也是纵横官场之人, 甚至一度做到刺史州牧,可是陈家与当今掌控天下的司马氏不和,如今他也只能赋闲在家了。
陈堪并非陈氏主支,不过与主支血缘接近, 他这一支又曾经出过不少得用弟子, 发展也还可以。
“郎主, 今日去城门口看了, 商队尚未到呢。”管家恭谨的说。
陈堪有两位嫡子, 三位庶子,不过都不再此地,不是留在颍川族地, 就是在洛阳聚居, 他们也早已成家, 陈堪原本在颍川族地治学, 但因不耐烦见他们,最近几年才一人独居广陵。一是这里气候温湿, 适合他养老,二是年轻之时曾在广陵任过职, 待过不短的一段时间, 此地有不少曾经故友, 住的舒服。
陈堪与郭言交情的确不错,他也听闻郭言冲动得罪司马氏, 结果替洛阳本家做了马前卒却被放弃的事情, 原本陈堪以为, 郭言之子怕是要求助到头上,谁知那蠢物在洛阳空耗了十几年,除了生下了孩子之外,什么正经事都没做到。
陈堪也不是那种因为旧友之谊就上赶着帮忙的人,求不到自己头上就当做不知道了。
但是,一封书信寄来,到让陈堪知晓,老友之子不是不知道这份人脉存在,但送次子求学又是怎样?要知道,颍川陈氏从来不是以学问著称,族中孩子还经常送到别家做弟子呢。
可是人都送来了,看在这份旧情的份儿上,他自然会好生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