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灵靠在床边，眼中闪过一抹极为浓重的挣扎，片刻之后，所有的情绪化为一片深沉如夜的黑色：“长公主，呼和首领对我们兄妹有救命之恩，可是兄长却越走越偏，甚至在背地里积存了自己的势力，想着要恢复言和部落……可是部落早就不存在了，如今大家生活在一起，安居乐业，有什么不好的呢？所以，我要想个法子，把他心中的那点野望，彻底的掐死……”
“虽然他有自己的谋划，但也不可否认，你兄长伯言心怀大才，极为难得。”苏姚对伯言瞧不上，但也没有否认他的才华。
伯灵虚弱一笑，面色苍白憔悴：“那就让他为呼和首领和长公主所用吧，这样的人，能够成为一瓶最锋利的刀，用起来格外的顺手。”
苏姚本以为伯灵对伯言必定存有私情，可是眼下又有些瞧不明白她的意思了：“你就不担心飞鸟尽、良弓藏？”
“只要他永远锋利好用，首领和长公主都不是目光短浅之人，怎么会轻易折了剑刃呢？”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伯灵垂下头，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长公主就当是我的报复吧，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和他并非亲兄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一天天的相处下来，怎么可能不动心呢？部落迁徙，义父和义母被害，我们两个几乎是牵着手，踩着荆棘走过来的。我被人推入湖中，他不要命，也要先把我救上来，等他爬起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结冰了……他为我受过辱，像狗一样爬在地上，只为了给我换口吃的……”
苏姚轻轻的收拢手指，心中情绪复杂。
“他一点点的，把我的整颗心都握在了手里。我以为我们两个人会顺利的成亲、生子，可是，他却把我的心给扔掉了。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既然当初要了我的心，就要做好被纠缠一辈子的准备。所以，我想请长公主帮我。”
“我能为你做什么？”
伯灵缓缓笑开，笑容温和沉静，丝毫不见方才语气之中的偏执之意：“长公主心思纯净，没必要为了我沾染上污秽，我也不敢要求更多，只希望长公主能够通融，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伯言放出来。”
“你……”苏姚眉心一皱，心中有些猜测，能够刺激到伯言，让他记一辈子的，恐怕只有伯灵的死了吧……
“长公主应当猜到了吧……我要死在他面前。”
“爷爷就要来了，你再撑起日……”
“没必要，早在被选入宫的时候，我就活不下去了。我这个人自私的很，兄长的心变了，我就没办法和他在一起了。再加上，我这副身子也脏了，不能把干干净净的自己给他，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伯灵说完，轻轻柔柔的笑开。
蛊虫每日都在生长，她的身体也消瘦的越发厉害，瞧着弱不禁风的，可这番话说出口，却又是前所未有的刚硬。
“也许你现在没办法接受，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时间久了，再大的痛苦也都会变淡的。”
“有人像长公主一样心怀宽广，能够看穿世事、通明练达，而我不一样，我活得很狭隘，眼里和心里只有兄长，没有了他，整片天都塌了，也就活不下去了。”伯灵笑着，笑容仿若窗台上摆放的那盆野花，透明而脆弱。
这个人，劝不住了。
苏姚沉默了许久，默默的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什么时候觉得时机合适，就让人来告诉我一声吧，在此之前，伯言不会有事。”
“多谢长公主。”
回去之后，苏姚颇有些闷闷不乐。
楚非衍握住她的手，拉着人坐到了自己的怀里：“姚儿这是怎么了，一副蔫哒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