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沉默了下来,他们之所以愤愤不平,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如今听到荣城的百姓已经无路可走,想到当初陷于绝境中的自己,难免颇为感同身受。
灾民们纷纷看向楚非衍,如今楚丞相是他们的主心骨,不管他愿不愿意出手相救,他们都没有丝毫的怨言。
楚非衍站了片刻,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而后才上前将沐辞修扶了起来:“我早先便说过,只要身为大安朝的子民,朝廷便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荣城是大安朝的疆土,荣城的百姓自然也在朝廷赈济的范围之内,沐世子大可不必如此,只要你将荣城的近况说清楚,身为大安朝的丞相,难道我还能见死不救不成?”
沐辞修之所以负荆请罪,且将动静闹得如此之大,就是为了让荣城的百姓看到他付出的态度。
荣王府和朝廷不对付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他身为荣王嫡子却脱掉外袍、退却玉冠,亲自到楚非衍面前负荆请罪,这已经是屈辱至极,楚非衍答应相助,荣城百姓必定会对他万分感激。楚非衍若是坚决不帮忙,百姓对他的苛责也会少上许多。
只是没想到楚非衍会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且还说了那番大义凛然的话,如此一来倒是显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分明会答应赈灾,而他却偏生要负荆请罪多此一举。
沐辞修起身,看着眼前唇角含笑的楚非衍,心中一股不甘弥漫开来。
一步迟,步步迟,从楚非衍来的荣城开始,他便彻底失去了手中的主动权,以至于每一步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使得他一步一步陷入今日的困境难以脱身。
“沐辞修代替荣城百姓,感谢楚丞相救命大恩。”
“朝廷赈济子民乃是理所应当之事,皇上历来关切民生,从知晓受灾开始,便日夜难安,不断的派遣人手赈灾,如今我不过是做了应做之事,哪里值得这一声感谢。来人,给沐世子准备衣衫,而后我们再细细的商议应该借出多少粮食合适。”
名臣连忙上前:“请沐世子随属下来。”
周围的灾民渐渐退却,虽然有些人仍旧觉得心中不甘,但也不过是稍加议论两句,随后便热火朝天的继续平整营区去了。
这里在绝境之中给了他们一个庇佑之所,心中多多少少的便有了几分天然的归属感,再加上有楚非衍的推动,营区之内干净整洁,就连孩童都洗漱的干干净净,知晓不能随地的乱丢东西。许多人便想着,若能就此安顿下来,也是极好的。因此也不用人催促,见到驻军兵士继续清理山林,便主动的上前帮忙。
沐辞修更换好的衣衫来到楚非衍面前,其他的荣城官员则在帐篷外安静的等待。
“多谢楚相爷慷慨伸出援手。”
楚非衍抬眸,脸上没有了在外人面前的温和:“沐世子可真是能屈能伸。”
“为了荣城百姓,便是长跪不起我也做得,只是没想到楚相爷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人人都想得个好名声,既然早晚都要拿出粮食来赈济荣城的灾民,我又为何非要做个出力不讨好的恶人呢?”
“还是相爷想得明白。”沐辞修视线扫到一旁的桌案,看到桌案上的花瓶中插着的野花,眼神微微的暗了暗。
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在暗中寻找苏姚,只是牵扯他精力的事情太多,让他一直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相爷如今应该得偿所愿了吧?”
楚非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桌案上的花瓶,唇角轻轻的扬了扬:“借你吉言。”
沐辞修压下心中的酸涩,面色平静的开口说道:“不知道相爷能够给荣城多少粮食?”
“是我话说的不清楚,还是沐世子听的不清楚,”楚非衍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是借,不是给!”
沐辞修眼神一凛:“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