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6
美国 华盛顿白宫
19:55(09:55)
咔嚓!咔嚓!咔嚓…
连续扳动的枪机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年轻的秘书被这渗人的响动吓得脸色发白,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很担心担心自己的老板,怕他会因为一时的想不开而做出鲁莽的举动来,但是他又不敢贸然推门进去查看,因为那样一来,他就极有可能成为老板迁怒的对象了。
于是,他只好惴惴不安的在走廊里踱起步来,提心吊胆的等待着随时都有可能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枪响。他感觉这来来回回的脚步就像盘桓在崎岖的山路,每一个来回都如同登上了一个新的高度,而恐怖也就随着脚步的延伸不断的加重,这种煎熬着实令他难以忍受,他暗自决定:不管老板是死是活,总之,等到眼前的工作告一段落就向白宫递交辞呈,他不能坐视自己年纪轻轻就害上严重的心脏病。
其实这位年轻的秘书大可不必如此惶恐,他有所不知的是虽然“深喉”心事沉重,但也绝不会为了这个就去自寻短见的,如果他如此脆弱的话,那真不知他已经死过多少回了。要知道放弃和退缩可不是“深喉”的性格,愈挫愈奋才是他一贯的选择,在他的谍海生涯当中比这难得多的困境也都经历过,更何况眼前的这一点点小土小坡小沟小河呢?实际上,真正让“深喉”情绪起伏的不是因为挫折,而是由于愤怒。
因为“深喉”从来也没有如此的丢脸过,哪怕是在冷战最激烈的时刻,面对着克格勃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他也是有取有舍有失有得,堪堪打个平手就算是最为了得。但是今天不同的是,有着“福将”之称的麦克.斯班森亲自上阵,也没能够如期完成他交代的任务,这让“深喉”不由得想起了“职员”刚刚告诫过的那句话来,是的,在我们的高层里面的确藏着一个中国间谍,为此他才感到深深的自责。
为什么中国人对我们的每一步行动都了若指掌呢?就好像总参情报局专门派了一名特别观察员常驻在白宫里似的,难道说这个人是透明的?真有那么一种隐形技术被中国人掌握了? “深喉”想到这儿的时候觉察出自己的想法越来越离谱了,于是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哦,该死!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但他还是忍不住朝着角落里张望了一下,多多少少有点心虚起来,毕竟有了这样一种心结在,他就没法坦然起来。
呵呵!哪儿有这样的隐形技术啊?这种无厘头的念头也只有好莱坞才能想得出,这未免也太扯了吧!“深喉”用自嘲的方式为自己减压,但是却无法从根本上消除内心里的空虚,可他越是理不清个头绪,就越是容易引起胡乱的猜疑,这种疑神疑鬼的情绪像病毒一样的蔓延开去,直到他疑虑加深恐怖加剧,进而迫使他打开了抽屉,从一摞文件的下面抽出了那支通身乌黑的西格.绍尔p226手枪。
“深喉”不停的往复拉动着枪机,从未使用的机件之间显得有些粘腻,随着摩擦产生的热量甚至还有少许的油脂溢出,沾在手指上面粘糊糊的。“深喉”厌恶的把枪丢在桌案上,沉甸甸的家伙落在厚厚的橡木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这声音沉闷而且厚重,乍听起来就像是透过厚厚的织物发出的枪声。随着这声响动,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年轻的秘书一脸惊恐的出现在了门口,他用吃惊的眼神盯着“深喉”。
“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小子,你不必担心自己会失业。”
“深喉”刻薄的奚落着自己的手下,借此发泄着心中的怒气,秘书一脸尴尬的僵在了门口,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深陷在泥沼里。“深喉”很是惬意的看着这个年轻人被自己捉弄的样子,心里略微感到好受了一些,他想:也该让这家伙好好的体会一下什么叫作压力了,别以为什么事都由我扛着,你就可以躲在大树荫下不担心刮风下雨,那样的话你这薪水拿的也太容易了吧!于是,他既不哼也不哈的转过身去,故意让这难堪的气氛维持下去。
就在这时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响起,终于打破了这难以忍受的窒息,秘书解脱了似的直奔着桌案而去,短短的几步路竟然让他走得气喘吁吁。只见他麻利的抄起了电话听筒,快速的报上了国安顾问办公室的抬头,而后屏息倾听起来。大约只有一两秒钟的时间,秘书便放下了话筒并且用手捂住,他用很小的声音冲着“深喉”的背影说道:
“上杉敏荣的电话,先生,要不要...”
上杉这个日本名字刚一从秘书的口中说出,“深喉”的脑海里便如爆燃了焰火般的为之一亮,经过了一联串的挫折和失败之后,无论是“学者”还是“牛仔”,甚至也包括了“职员”和“四分卫”,就连“福将”也算在内,不是死就是伤再不就是被获遭擒,没有一个能够保住全须全尾,这种局面只能用一个字眼来形容,那就是惨败!
“深喉”算是比较幸运的了,由于身份转换的时机较为敏感,因此他是最晚加入战团的一个,而作为一匹黑马他无疑拥有着生力军的优势,后发制人的有利条件就是拥有比别人多的人力资源。但是细数了一下自己的实力之后他发现,自己手上可用的资源其实也很有限,除了针对欧洲和中东的重点防御区域外,在东亚方向上的人手也是捉襟见肘,而其中未受损伤的仅此一脉,因此上杉的地位就显得尤为的重要了。
“深喉”草草做了个手势,秘书放下电话转身走了出去,他恭顺的背影掩饰住了内心里的咒骂声。“深喉”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等到秘书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这才迈步走到了桌案前,慢慢吞吞的拎起了听筒。虽然美日两国同为盟友,但是美国在对付日本的时候向来都有自己的一手,毕竟双方是战胜国与战败国的关系,既是日本人踮起脚尖来也跟美国成不了比肩齐的兄弟,所以“深喉”的傲慢是打骨子里就有的。
“深喉”拿起话筒之后问了句“哪位”,很有点装傻充愣的味道,似乎刚刚对秘书的虐待还没让他完全满足似的,所以他接下来他要拿这个日本人再找补一下,但是上杉可不是那个呆头呆脑的秘书,这位“神算”的肚子里也同样有一套对付美国人的办法,因此,不管是美国人想借鸡生蛋也好,还是日本人想借船出海也罢,总之他们之间的依存度很高,而上杉也刚好算计到了这一点,他有把握给“深喉”卡上一根刺。
“杜勒斯先生,在下是上杉敏荣啊!”
“神算”文绉绉的开场白听得“深喉”心里麻酥酥的,但他还是强忍着胃里的反酸续上了话头。“哦,呵呵!是上杉先生啊!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