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1
金河 亲水堤岸
01:30
庵识春竹,案饰头春竹;
岸湿春绿,暗石透春绿;
鹌鹑滴痕,余春病怯贲;
娥奔抵恨,贲敌恨雨春。
面对着远处一派绿染河畔的景象,“老爹”的脑海当中奇怪的浮现出了那首曾经在网上流行一时的《春绿》来,他那厚厚的嘴唇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诙谐的想:写这首诗的人真是太有才了,不知道他在搁笔之时,自己有没有读过,春绿?呵呵!真是,他妈的…有趣!
“老爹”此时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所以,他才会在这午夜刚过之时、匆忙赶路之际,面对着静夜皓月下的一弯河水,莫名的想起这首借用方言谐音写成的诗句来。照平时的做法,那可是“老爹”连眼皮也不夹一下的东西啊!要知道,“老爹”的相貌虽“丑”,可心灵却是很“美”的呀!他的审美观可是“高”着呐!
没有什么恰当的理由可以恰如其分的解释眼下的状况,这一点连“老爹”自己也觉得迷茫。或许,只是触景生情的联想?看来不像,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涌上心头的就应该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一类的雅句才够酸呐!或许,是种玩世不恭的戏谑?其实未必,因为若真是那么想的话,油然而生的就应该是“三尺鱼塘一尺舟,万里江天任我游”之类的诳话才够牛呀!可是,为何偏偏浮现在脑海之中的竟然是这么一首自嘲自讽自我挖苦的《春绿》打油诗呢?
有那么一瞬,“老爹”的心头有过那么一闪,到底,谁在骂谁是“蠢猪”,究竟,谁又在说谁是“蠢驴”呢?在这个惬意的时候,怎么会忽然想起这样一首诗来,莫非,它暗喻着什么特殊的内容吗?“老爹”想到这儿的时候不由得暗自警觉起来,刚刚闭关的第六感下意识的启动了眼线,然而,已经匮乏了的能源稍显懈怠,懒惰的等候着心旨意念揿下开动的触点。
然而,“老爹”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静静的立在路边,呆呆的看着远处的河面。原来,面对着深邃的夜空和平静的河水,“老爹”的心中开始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疑虑。他开始有一些拿不准,一个中情局栽培了多年的潜伏特工,一个在谍海之中沉浮了数载的“无间第五谍”,真的可以过上如梦一般的生活,真的可以平静又安祥的度过晚年吗?
“老爹”的心头不止一次的闪回过这样提问,但是没有一次能够得到明确的答案。他在期待之中坚持了许多年,寄希望于某一天,能有一纸退休的通文突然降临,但是他的希冀落空了,经年累月的潜伏没有换来任何的结果。于是,他决定不再等了,自己的归宿还是靠自己去找寻吧!哪怕只是一种规划也好,只要努力就能达成最好的结果。于是,这才促成了他今天的行动。此刻,他不无忧虑的想:是啊!果真能够善终的话,倒也不枉今生披肝沥胆的走过一遭啦!
想到这里的时候,“老爹”的心思有那么一点点的飘忽不定。仿佛,时至今日他才忽然意识到,是该审视一下自己的人生观喽!呵呵!曾经的那些说法讲得就是好,思想工作果真的是要年年抓、月月抓、天天抓、时时抓、刻刻抓的呀!呵呵!年轻时的那会儿的确是赶上了一个疯狂的时代,虽说理想啊抱负啊都太过偏激,行为啦作派啦也都太过绝对,但是现在看来,其中的很多东西的确是很有道理的!
不错!“老爹”的感慨不无道理,在经历了世间的风风雨雨之后,到头来真正体会最深的竟然都是那些当初极力抵触过的东西。“老爹”不无感慨的想:所谓未雨绸缪不过是句骗人的鬼话! 现如今,在神马多过浮云的谍海无疆,有谁还敢夸口说:“我早就料到了”之类的大话?在哥都来不及传说的特情无间,又有谁敢大言不惭的讲:“我早都算到了”之类的诳话?就算“老爹”的经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然而,“老爹”却从来都不敢这么讲话。
的确,没人知道,眼前这赏心悦目的春之绿色究竟有多少是真,它会不会只是n次元方程运算之后幻化而成的虚境呢?《骇客帝国》以及《盗梦空间》刚巧展示出了当下人们的心理恐慌,它们的出现不仅开拓了人们的想象空间,并且也打开了人们怀疑一切的思想闸门。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作是坚定不移的信念了,甚至连自小长大的这个活生生的世界也难以完全相信。怀疑一切,几乎成了现时代里普通人们的一种惯性思维和约定俗成的心理模式。
但是,“老爹”是什么样的神人?凡人能够想得到的,难道他会悟不出来?他当然参得透其中的深意。然而,“老爹”虽然也常常心有疑窦,但他活得却并不慌乱。全只因,他心安有出处,神定有万全。“老爹”在平时有想法,遇事时有主张,对未来更是有打算。原来,他在等待降旨的同时,可是一刻也没闲着。他早已将自己的今生后路全都安排得周周全全妥妥善善!
“老爹” 先是将榨干了骨髓的荀循转让给了性高气傲的“白头雕”,以便让中情局的颠覆计划得以苟延;接着,他用一张存储了中国新型航母设计方案的磁碟安抚了远东特课,这将不致如枭鸟一般喂不熟的倭人轻易翻脸;而后,他又将有劫女之仇的栗原送给了几近疯狂的荀循,从而满足了“刀币”的复仇心愿;最后,他将自己的全部家底和盘托出,无偿交给了深藏不露的“陈菊”,作为自己归隐返乡的买路钱。
啊!一切都考虑的极其周全,就连这出走的路线,都是他通过自己在“四扇屏”中的好友,绰号“梅屏”的展放一手安排妥当的。如此,就算世事难料瞬息万变,但是早有准备的“老爹”却总是能够远离危险。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筹划之后,这条归隐之路无论如何都不能受到干扰,它必须时时刻刻都控制在“老爹”的手掌之间。
正是因为有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再加上多年积攒下来的自信,“老爹”这才有了目空一切的资本,学识加上能力,意识加上经历,从来都是评判实力的普适标准。以“老爹”这样的资历仍旧留在谍战的第一线,数来数去也找不见第二个人。所以,“老爹”当仁不让的享有世谍独尊,也难怪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竟会忍不住暗自的笑了起来:
《春绿》啊!呵呵!呵呵呵…
这笑声虽轻却也震撼人心,甚至连盆栽的绿植都险些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但见笑声起处树影婆娑,而牵动起这一波摇曳的竟然是一株海棠树。它处在沿河而栽的绿化带当中,长得既算不上粗壮茂盛,也不算上高大挺拔,但它的树影相对于其他的树要来却要更大一些,显然是有更多的内容藏在树后。
“老爹”面对着美景正想得心猿意马,他全然没有理会到,周围的环境正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生着变化。他让自己在夜风当中稍站了一会儿, 既是赏景也是歇乏,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正深陷在对未来的憧憬当中,一时不能自拔。
绿植装点的堤岸被婆娑的树影遮掩着,河边的景深因而被拉伸了好远,感觉近在咫尺的河畔,此刻却像是一张宽幅的写真照片,苍白而简单的呈现在了幕前,让他始终摸不着,却只是看得见。于是,难免不生出一种望梅止渴又画饼充饥的感觉来。“老爹”很自然的察觉到了这一点,但他不愿意接受这显而易见的偏见。其实,对于一个残疾人来说,这就是一种有意的为难。然而“老爹”却很豁达的接纳了,他不顾自己走得步履蹒跚,只是记起了那句已经被说烂了的笺言:
“望山真是能跑死马的呀!呵呵…”
“老爹”揩了揩脖颈上面的汗,把惬意的心情与疲乏的感官做了一下调换。这是个明智的选择,的确,他真的该歇一歇了,五十多公里的路程,他竟然一口气徒步走了下来,漫说是个残疾,就算他生有两条好腿,单就他这把年纪来说,连续赶这么远的路,再怎么说也是一种挑战。但是,“老爹”却并不在乎,大约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所以,不管是真腿还是假腿,都像是加满了油的机器,充满了持久的耐力,他竟然气不短心不虚,并且还有余力给自己逗一逗趣,连“老爹”自己都觉得新奇,于是,他暗自叹道:
哦,这也该算是个传奇啦!
面对着这般美景“老爹”显得兴致颇浓,他朝前看了看,见五颜六色的地埋雾灯,正发出迷蒙的光芒,闪烁在清朗的夜色里,显得既亮艳又清爽;再回过头去望一望,但见仅露出一角的青砖红瓦的屋顶,好似渐渐远去的石舫蓬,已然变得既黯淡又昏黄。“老爹”一时觉得迷惘,不知是在送别过往,还是已经身在船上。
但是,“老爹”很快便从混沌当中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离开城区很远了,而他即将进入的这片堤岸,正是预先约定好的接头地点,那是一片曲径通幽的河畔带状公园。
“老爹”一路畅想着走到现在,他被两岸恍如梦境一般的景色引领着,思绪竟然变得有些沉迷了,如果不是河道弯转遮住了视线,他或许就会这么一直的走下去,直至忘记了已然临近的接头时间。这可是“老爹”从来未曾有过的状态,从潜伏开始直到今天,“老爹”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睡眠,甚至连在睡梦当中他都会小心的提防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暗算的冷箭就候在自己的门前。但是从今天开始,他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个安稳觉了,只要那只约定好的小船能够准时出现。
“老爹”的迟钝并没能牵动周围的环境也随之一起变缓,阻挡不住的昼夜交替仍旧进行得手忙脚乱。再过一个小时,夜色将开始退去,黎明不可阻挡的将要冲向天边。然而在此之前,还会产生多少风云变幻,还将有多少此削彼涨的演变。“老爹”对此已经变得麻木了,他没有在意,就在这一刻,风停了波稳了,一切仿佛都静止了。然而,有一种声浪却由此衍生了。
一样的心跳,二种不同的节奏,表明了他们所处的不同状态:一个疾走犹如赶兔的猎狗,一个静候如同待兔的大猫。究竟,谁人是敌?哪个是友?无人细究,此时的“老爹”浑然不觉,就像信步由缰一匹识图的老马,走得随随便便大大咧咧。
此时,“老爹”的心思别有所属,借着夜半时分的月光,他注意到了眼前的这片河面稍稍发生了变化,它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变得很宽,宛如袖珍园林中的一坛湖水,透着神秘显得幽暗。于是,他停下脚步,取出随身携带着的gps定位仪,认真的核对起事先标注好的地点。
哦,经纬正确,海拔无误,没错,完全正确。当他确定一切都准确无误的时候,“老爹”这才在心里面默默的想道:
嗯!就是这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