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我自己来。”
窦斌不好再劝,于是悻悻的答应一声,转身退出房去。窦斌的外形虽然苍老,但腿脚却遒劲有力,所以,他走起路来身形敏捷,步法矫健,轻盈的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房门重新吱扭一声关闭,古谱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她收了烟酒关了窗子,慢慢的踱出里间屋来到了前厅。她在长条几案的一侧坐下,揭开紫砂锅用汤匙一下一下的盛起汤来,脑子里重新回味起刚刚收到的那条来自“唐笛”的消息。
古韵传递的消息很简单,但她表达的意思却非常明确,简单明确到只用一句话就能概括:“她与总部联络的渠道出了问题。”她想表达的是什么确切的意思呢?她指的又是种什么性质的问题呢?不畅?还是…泄密?古谱明白,古韵所指的显然是后者。因为,如果仅仅是由于沟通不畅的话,那是决不至让古韵冒险使用这条她们姊妹之间的秘密渠道的,她相信这一次的信息传递无疑还表达了另外的一层含义,也就是说,古韵正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之中。
多可怕呀!照这个方向推测下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出了问题!这可是个足以震惊军委首长的重大事件,严重程度甚至可能…
或许是热汤下肚的缘故,古谱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水来。她放下木碗,用汤匙慢慢的搅起汤来。她想,这种怀疑可信吗?依此推测得出的可是一个惨绝人寰的结论啊!该如何解释…才能让这种怀疑符合逻辑呢?古谱觉得自己一时也难说服自己。
无论是用犹豫不决还是用举棋不定,都难准确形容古谱此刻的心情,这条信息千里迢迢来自她的孪生姊妹,这让她不得不信,而信息的内容却直指向自己的老战友,总参六处的主管,《风华三杰》之三的“博士”尹博,这又让她难以置信。
原来,代表总参情报局负责与“唐笛”古韵的助手李翰邦进行联络的正是总参六处的主管“博士”尹博。如此机密的联络管道照理说当不存在有丝毫泄露的可能,因为能够接触到这条渠道的再没有第二个人了,即便是古谱想要为尹博找出一个开脱的理由都很困难,因为她连一个可信的借口都找不到。
古谱是个很重感情的女人,但她决不是个昏聩的领导。虽然一方是自己孪生的姊妹,另一方是相濡以沫的战友,然而,一但讲起原则来,她依旧是个铁血执法绝不姑息养奸的铁腕人物。但造成古谱百转千回肝肠寸断的,却是为了一个与她并无直接关系的理由。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疑团他无法解开,她无法相信,在尹博与古韵这对患难的夫妻间,怎么会有出卖与背叛的丑恶行径出现呢?古谱从情感上不能接受,从理智上也无法相信,她一直坚信,总有一天能够看见这一家人在自己的面前团聚。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的残酷,摆在古谱面前的这条信息无情的粉碎了她的梦想。
一旦这层由信任坚守的阵地被突破,接踵而来的疑问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所有的遮掩、保留和借口组成的防御摧垮,所有情感构成的障碍也随之被荡涤得一干二净了。她很快又想到,虽然,这一次警报的可信度还难以完全被确定,但有一点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它恰恰与刚刚发生的秦雅遇刺一案相契合,难道,这不正是那条警示信息的注脚吗?
古谱喝到嘴里的汤索然无味,她放下汤匙站起身,踱步来到面对天井一侧的窗子前,对面山洼里冲下的溪流在小楼前挂起一道水帘来,哗哗的水声在她的心里掀起了阵阵的潮涌。
必须查清此事,制止灾难蔓延。古谱暗自下定了决心,可是,如何揭开这层层迷雾,挖出阻塞动脉的血栓呢?古谱抬头仰望飞瀑而下的溪流,但见交错突起的岩石令溪流不停的改变着流动的方向,即使是一个微小的凸起,也足以让溪水改道。
嗯!不如,借鉴一句古话吧!殊不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啊!
古谱忍痛做出了抉择,她想,既然身患有恙,就不能讳疾忌医,既然医不医己,倒不如请个有名的大夫对症下药吧!
做出决定的古谱按下目光,朝天井深处望去,耳畔隐隐听见了服务员窦斌和秘书童谦的对话声。于是,她大声的催促道:
“童秘书?准备车,我们去趟‘烟霞山庄’,即刻动身。”
童谦闻听答应了一声,丢下一旁喋喋不休的窦斌,即刻快步朝着“老帅”所在的书房走来。他想,“老帅”此刻赶赴“烟霞山庄”…这情形的确少见,她每次去会总政反间局的首长谈闻可都是在晚上的呀!莫不是,有什么紧急的状况出现,才使得“老帅”如此的迫不及待吧!
心里想着,人已经来到了书房的门口,他习惯的站住脚步,轻轻叩门,得到古谱允许这才推门而入,待他回头关门时,却不见了刚才还站天井当中的窦斌,好象是给一阵风刮走了一样。童谦纳闷,怎么没听见丁点的脚步声,这老窦就悄然遁形了呢?不等童谦在堂屋里站稳脚跟,就听古谱在屏风后面发话道:
“那个史吏他…”
“哦,老帅,他刚刚离开,应该是返回‘烟霞山庄’了吧!”
“那…也好,我正好也有事托他办一下。好,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