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之玠停下脚步, 看了看楼上, 又看了看她。
应如婉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避开他们的眼神,也不解释自己为何这般慌张模样,只说:“谢宁她, 她还没醒,你们不用上去。”
举止怪异, 任谁都能发现不妥。
良久, 卫之玠颔首, 又坐回去,却不再问上面如何,轻声地道:“好,既然谢姑娘还没醒,那你先坐下吧,等谢姑娘醒后,我们该启程回揽天书院了。”
应如婉把粥放回桌面,点了点头,“嗯。”
沈墨玉早已敛下惊讶之色,望着四周,眉间一皱,“许公子去哪儿了?”自从林府一事后,他对许扶清的忌惮又升了几分。
既然那日许扶清会想杀卫之玠,难保他日对方不会萌生想杀自己的念头。
偏偏柳如叶偏爱于许扶清,不仅悉心教导他,还待他与揽天书院众多弟子不一样,沈墨玉垂了垂眼,心情不免复杂。
卫之玠沉吟片刻,重新拿起筷子。
他低眉道:“无论许公子去了哪儿,一定会在我们离开之前回来的,林府一事已了,你我就无须担心了,先吃饭吧。”
沈墨玉知晓卫之玠的言下之意,轻轻地唔了声。
所谓的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许扶清之事,不是你我能干涉的,还是做好分内事即可,至于在林府那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应如婉没再说话,安静地坐他们旁边。
只是她时不时会偷偷地看一下二楼方向,有一次被沈墨玉逮到,不过他素来不爱开口说话,也就没多问,沉默地吃自己的饭。
也是,只要许扶清做的事与自己无关,他又何必在意呢?
横竖他们的关系都不好,对方也从来没把自己放眼里,在揽天书院也是处处压自己一头,更别提相互照应这一说了,他多管闲事也是惹人嫌,不如不理。
沈墨玉这般想着,多吃了几口饭。
谢宁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奇怪的是卫之玠见了她,只道一句,“醒了就好,明天启程回揽天书院。”半句不提在林府之事。
他不提,沈墨玉跟应如婉自然也不提。
而谢宁就更不可能主动提那些破坏感情的事了。
虽说许扶清在揽天书院这么多年也是独来独往,对任何人都没什么感情,但卫之玠始终对他有同袍之谊,就是不知道经过这件事,还剩多少而已。
其实从白天到现在这段期间内,谢宁跟许扶清在房间里只是单纯地接了个吻。
好吧,也不算单纯。
但除此之外,他们没再往下做了,原因是......许扶清睡着了,他拉她走向床榻的时候,谢宁没想多是不可能的。
可他却只搂着她闭上眼睛睡觉。
谢宁睡了两天,肯定是不困的,但不知为何,见许扶清睡得那么沉,自己闻着那冷冷的松木香也跟着睡了过去。
这不,一觉醒来就天黑了。
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许扶清的脸。
他一身红似枫叶的绯衣,侧脸轮廓斯文俊秀,恍若美玉,格外好看,纤长的眼睫垂着,唇色却不似以往那般红润了,接吻时缠磨出来的艳色褪去,此刻颜色浅淡,面容与之映照也显得苍白。
谢宁踌躇几秒,蹑手蹑脚地起来。
尽量不吵醒许扶清。
穿好鞋子后,她回头一看,确认他没醒才出去,许扶清好像很久没好好的休息了,谢宁仔细地想想,还真是没有。
西京城夜晚还是不变的热闹,谢宁趴在客栈一楼的木窗往外看,大街上灯火通明,小孩子拎着小灯笼嘻嘻闹闹地玩乐,年龄不过七、八岁。
鬼使神差的,她想起了许扶清。
七、八岁的年纪,他在干什么呢?
那时候许府还没灭门,许正卿也还活着,作为他名义上的父亲,许正卿看起来还是很疼他这个儿子的。
可惜造化弄人,唯一一个真心待许扶清的人最终还是死了。
谢宁晃了晃脑袋,奇怪自己怎么想到这里来了,又认真地观赏街上的五彩缤纷的花灯,卫之玠和沈墨玉一到晚上就回房间了,应如婉也是。
可能是看到了她跟许扶清那般亲密,应如婉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她。
繁华热闹的街道上空放满孔明灯,她探头出去,客栈离长今河不远,人们挤在那里放河灯,忽然,扑通一声,一名小男孩掉了进去。
刹那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谢宁熟水性,看到后,拔腿就跑出去,还没跑到桥边,人群混乱间,只见一道袍掠过,又是一声扑通。
不到一会儿,小男孩便被救了起来。
救人的男子浮出水面,手攀在河岸,手指纤长,呼吸略乱,道袍被河水浸湿了,旁边的人热心地伸手给他,拉他一把。
小男孩吓得够呛,颤抖着,衣裳还在滴水,连话也不会说了,他的母亲闻声而来,赶紧抱起他,向男子说了句感谢的话就离开了。
河面水波漾动,涟漪不断。
灯光交错而下,别人都生怕出事,连连往后退,唯有谢宁一步一步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