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听了梁大哥说的话,没能忍住抬头看了下晴空万里的天空,唇瓣抿成一条直线,嗯,挺像不会有雨下的样子。
但她还是带上了一把伞。
俗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今洗完衣物,还是没下雨。
谢宁原路返回,一把淡蓝色的油纸伞躺在石子上面,湖畔凹凸起伏,站在高处的她望见,朝它走过去,弯腰捡起来。
轰隆——
雷声阵阵。
她拿伞的手一顿,放眼看去,发现天空竟然迅速地黑了下来,乌云席卷掉太阳,天色沉暗得恐怖。
哗哗哗,大雨倾盆而下,砸得人脸发疼、湖面涟漪不平。
谢宁打开伞,将豆大的雨水隔绝掉,抬腿踏过崎岖的地面,水往低处流,顺着石缝浇下来,还是微溅湿了裙摆。
怕淋湿衣物,她臂弯搂着它牢牢地朝胸靠,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撑着伞。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窄小的石板桥,底下水流湍急,桥两侧长满苔藓和杂草,踩上去容易滑倒,她行走在中央。
雨色霏霏,谢宁刚走到桥头,少年单薄的背影撞入她视线范围。
他一头青丝没有多余装饰,只用简单一条红带子束着,雨水顺着线条流畅的下颌流落,滑过喉结。
剑还是不离手,独自行走在雨幕中。
许扶清分明离她不远,她却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无尽的距离感与凉薄,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而是深嵌在骨子深处的。
怎么又遇到他了?谢宁囧。
仿佛能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许扶清抬了抬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汇。
只一眼他便不再看,继续走路。
【请宿主时刻注意许扶清的好感值变化。】系统突然提醒一句。
如果自顾自地撑伞走人,不管许扶清,记仇的他对她的好感值会不会直接掉成负数?
念及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谢宁踌躇了不到一秒,终究还是不敢冒这个险,快步地追上去。
杂乱的脚步声揉杂在淅沥的雨声中,多年来养成的警惕性使得许扶清迅速回头。
她站在距离他还有一、两步之远的地方。
谢宁稍微踮起脚,手尽量伸长些,将油纸伞抬高,举过许扶清的头顶,往他那边倾斜。
接连不断的雨水顺着伞骨砸落,形成一道道水帘子。
“小夫子。”她唤。
轻飘飘的三个字钻进他耳畔。
伞下,许扶清被雨水冲刷过的五官无暇,细细绒毛也清晰可见,苍白的皮肤透着几分不正常的薄红,但还是过分的好看。
大概是被雨砸红的。
谢宁看着他,不由得猜想。
一滴晶莹的雨水从许扶清眼睫坠下,他眨了下眼,默然不语地看着她。她灰白色的衣角垂落,随风雨拂动,挥向他身前的红衣,碰撞、荡开。
周围的花草被雨滴砸得晃晃悠悠,花瓣越发清透悦目。
谢宁半边身子被雨淋湿,好在怀中的衣物和卷在里面的月事带还算安全,并未洒湿,伞面倾斜幅度却还保持着不变。
“小夫子,我送你回去吧。”
若是没有应如婉急着要用的月事带在身,谢宁会直接把伞给他,而不是送他回去,毕竟衣物淋湿便淋湿了,又不急着穿。
改日再晾干就好。
良久她都没得到答复,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
就在谢宁以为许扶清会拒绝自己的时候,他无故地笑了,开口道:“你送我回去?”
雷鸣声响彻山间,闪电疾过,白光一掠,大雨伴随着狂风,谢宁没太留意,注意力放在他这句带着反问语气的话里。
风掀过油纸伞,伞角一扬,差点被吹走。
许扶清指尖措不及防地覆上她手背,及时固定住了伞柄,皮肤的温度很低,如凉入骨髓的冰块,一点一点地透出来,传入她体内。
冰人啊。
谢宁被冻了一下,不禁轻轻地扭动手腕。
因距离缩近,谢宁能闻到萦绕在许扶清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即使被雨淋过,也还是没散尽,似幽魂地紧随着他。
带着夏日难得凉意的风从伞侧吹进来。
她默了几秒,他有可能刚完成掌教的任务回来,叫自己给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