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司娆的身侧,于是司娆看见了水镜中倒映出二人的模样。
他眉如墨画刀裁,五官精致到令人惊叹的地步,但眼中不化的冷意却给这张脸平添几分孤绝、冷峻之意。
另一侧的司娆,身形则要娇小许多,坐在床榻上也只到他的胸口。
司娆也看见了水镜中自己的模样,头发睡得凌乱,面上是未干的泪痕混合着一些血迹,衣襟前也洒下一大片暗色的血迹,模样是说不出的狼狈。
他们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但是眉心却有一模一样的幽浮花印记。
司娆看呆了一瞬,忽地意识到什么。
“啊!”
她面色一红,连忙别过脸。
镜中映出的她模样十分狼狈,她竟不知自己一直是这副模样在说话。
他的神情太冷淡,也太平常,没有流露出分毫异色,以至于她竟完全不知自己的模样。
她连忙用了一个祛尘术,周身被水流清洗过,洗去了那些脏污的痕迹,才悄悄扭头看向镜中。
乌发垂顺的披在身后,脸也很干净。
好了。
司娆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摸向眉心,那一处隐隐发热,手感却很平滑,仿佛什么都没有一般。
但浅紫色的幽浮花在眉心绽放,微微卷曲的花瓣散开,是说不出的精致雍容之感。
竟很圣洁。
在大榕树下,在她沉浸在思绪里时,张家小姐便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一般,意识恍惚地向她伸出手。
当时她本能地察觉到危机,先手将剑送入她的胸腔。
她当时看见的约莫就是这个印记。
“这是……什么?”
苍淮望着水镜中的她,身着素衣,乌发披肩,颇有一种洗净铅华的清灵之感。
眉心一点绽放的幽浮花却给她平添了几分妖娆之色。
心口似是升起一点痒意,他伸出手,微凉的手覆在她的眼上。
小扇子一样的眼睫在手心轻颤。
他道:“你是我的祭品。”
“这是血契。”
他伸出手,指尖跃起一簇无形无色的火焰。
与此同时,同样的火焰在司娆的指尖升腾而起。
司娆眼前一片漆黑,却能感受到这一股陌生涌动的力量。
火焰之上带着极度危险的气息,但此时在她的指尖跃动,竟能很乖顺地随着她的心念移动。
她闭上眼细细感受,发现她虽然看不见身侧的人,冥冥之中却仿佛有一种感应,能“看”见他就在身侧。
仿佛他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哪怕相隔千里之外,也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这就是“血契”吗,像是张小姐和她的新郎那样?
司娆有些怔愣。
良久之后,覆在面上的手移开了。
他道:“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他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是松石漱玉一般的清冷。
司娆睁开眼,看见一张清冷精致的脸,恍惚间竟以为自己见到了神明。
自从坠崖之后,她一直没什么沦为祭品的自觉。
因为祭祀古阵纷繁复杂,千奇百怪,她也不知道魔域众人用的是哪一种。
她只知道自己被献祭了,献祭法阵也的确召来了什么东西。
那人生得很好看,虽然看起来不好接近,但却没有对她动手,看起来也没有要用她下酒的意图。
于是司娆渐渐忘了。
他们之间认识的开始,就是她作为祭品被献上。
此时,她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他们之间那一股不可言说的牵引。
那是契约订立的象征。
受天道认可的契约,不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