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醉酒之后,非亦当着他的面又哭又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东祝」和「师尊」两个词,最后跳进了流火渊中。
多亏流火渊内没有了烈焰流火,他才没有受重伤。
也是从那以后,非亦便不再饮酒了,要知道他从前的酒量并不差。
说到饮酒,迟迢上下打量着非亦,突然道:你尝那「醉生梦死」,是想梦到谁呢?
“醉生梦死”是酒中第一,即使酒劲强盛,也不可能闻一闻就醉倒。
应向沂信这鬼话,迟迢不信,他知道非亦一定是偷偷喝了「醉生梦死」。
非亦周身聚起一团杀气,冷冽如冰封,他手里的骨杖也爆发出浓重幽暗的光,不仅仅是起了杀心,而是杀意强横。
其余几人俱是一惊,一脸懵逼地看过来,不知道他们在发什么疯。
非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身上的杀气和骨杖都消失不见了:“看我干什么,你们不赶紧查尸体吗?再耽搁下去,那小家伙都把他手给咬下来了。”
小虎崽死死地咬着杜临昼的左手,不是直接咬碎骨头的那种,只是牙齿深入皮肉,还没有咬断腕骨。
他们正在尝试,哄着小虎崽松开嘴。
非亦活动了一下后颈,冲迟迢打了个手势,率先往一旁走去。
后者眉心微蹙,看了眼头对着头研究的几个人,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故意气我?”
非亦靠着一棵树,颇有些纳闷,迟迢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今日说话这么没有分寸,一定是想故意惹怒他。
迟迢撇了撇嘴,也没绕弯子:“你明知道酒妖浮白的事,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骗阿应?”
梦里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他记得拜堂时的甜蜜,但也没忘记应向沂用颤抖的手牵起红绸,随他的心意完成繁复的结契仪式。
应向沂担心他的安危,而他很心疼。
这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也就在应向沂面前能伪装成乖顺的模样了,迟迢还是从前的那个迟迢,谁不让小妖尊痛快了,小妖尊自然要找补回来。
非亦这才明白,他这是给自家相好撑场面呢。
他和冥界的两位阎罗对应向沂的看法差不多,没多重视,自然也不会照顾对方的感受。
他们只当是入梦玩闹,应向沂却怕失去所爱之人。
醒来之后,应向沂碍于浮白和迟迢的面子,表面上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坦然的揭过去,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迟迢,你就这么喜欢他?”
小妖尊没有迟疑,骄傲又正大光明地承认了:“没错,很喜欢,很爱。”
因为喜欢,所以不忍心看他受一点委屈,谁让应向沂不痛快了,他就让对方也不好受。
非亦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场子你也算找回去了,我和你说的事,你考虑一下。”
东祝在非亦这里是禁忌,迟迢扎了他一刀子,他理亏,不能计较。
迟迢这才露出点笑模样:“想带走那小崽子,可以,只不过这次出去,它的存在可能就瞒不住了,想得到它的人会有很多。”
言下之意,这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接过去都要沾上一大堆甩不掉的麻烦。
而魔尊非亦,是最讨厌麻烦的。
“没办法,我有预感,它身上一定藏着我想知道的秘密。”非亦抬头望着天空,罕见的露出一点迷茫和疲倦,“千百年了,我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
迟迢抓了抓头发,他虽然和应向沂在一起了,但对于感情一事还是一知半解,尤其是面对非亦这种情况复杂的感情。
“我不明白,你对六殿的态度也很特别,他和你师……魔祖,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迟迢说的很客气,尽量避开了敏感的话题,旁敲侧击,说白了他就是想问一下,非亦为什么会去招惹两个人。
应向沂曾经告诉过他,感情是唯一的,只能给一个人,不能够分享。
会在喝醉后抱着酒坛默默流泪,义无反顾跳进流火渊的人,不可能对道侣不忠。
许是这些事压在心里太久了,令他生出一些倾诉的欲望,非亦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杀死他之后,我每天都会梦到他,直到有一天,我得知神界里有与我缘定三生的人。”
迟迢点点头,这段故事他知道,还给应向沂讲过:“说六殿和他,怎么又扯到神界了?”
“神界那个人因我而死,他死在我怀里的一瞬间,我……”非亦咬了咬牙,表情凶狠,“我感觉到了相同的气息。”
迟迢一愣:“东祝?”
非亦眼底烧出血意:“这两个人都死在我的怀里,我不会认错的。”
迟迢收敛了玩笑的心思,拉着他到一旁,设了一层结界:“你真的确定吗,东祝是魔族,就算轮回转世也不会变成神界之人。”
“我确定,就是因为确定,所以才能等到今天。”非亦深吸一口气,“神界就算想抓我,也不至于害死他们自己的人,但他偏偏就死了,死了还不够,魂魄还要拘在神界之中。”
“难道是为了威胁你?不,不应该啊,如果真要威胁你,这都千百年了,也没个动静。”
迟迢听得一团乱麻,拍了拍非亦的肩膀。
这么多年下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非亦是真的不容易。他随东祝修逍遥道,却终究不得逍遥。
“那六殿呢?”迟迢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开始进入云海秘境的时候,你对他还不是太热络,慢慢到现在,确实越来越……好了。”
他也说不清那算不算是好,但对非亦而言,绝对是将六殿当成了很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