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也知道孤注一掷有多危险。”白岳西冰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而且还是那么无力的一剑,你是哪来的自信,一招出手以后就安心昏迷倒地?”
相庐一:“……”
相庐一:“师兄……”
白岳西:“别喊我师兄!你的师兄太难当了,凡事都要留有后手,但我不可能永远当你的后手!”
相庐一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便也不吭声,老老实实接受他的训话。
何相知从拐弯处走出,恰好听见白岳西的最后一句,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多年以后相隔数万里的师父和师伯。
就在三人各有所思之时,落千重的声音悠悠传来:“白兄,我倒觉得你师弟没有做错什么。”
白岳西:“何解?”
落千重:“既然他已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那么一切行为就没有对错之分。他如今能站在这里,便代表着命不该绝,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白岳西沉默数息,摇头道:“你替他说话,是因为你俩就是一类人,冲动起来便什么都不顾。但他不如你,你才是真正的好运气。”
落千重躺在特制的椅子法器上,一边忍受着体内骨骼脉络重新生长的痛苦,一边保持从容不迫的仪态气质,习惯性扬了扬下巴:“那是当然。”
白岳西:“你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落千重挑眉:“诚实是十分珍贵的品质。”
白岳西:“可你有没想过,万一将来突然失去这般好气运,险死还生就会变成必死之境。”
空气突然寂静下来。
“……那就不劳白兄担心了。”
落千重淡淡道:“修行之道本就遍布诸多艰险,若凡事都留一线,未必能走到更远。更何况我对自己的运气很有自信,若真是命中注定的死局,我也能找出一条生路来。”
话题似乎没法进行下去。
双方之间意见不合,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虽然不是那种剑拔弩张的紧绷,但也并非愉快的交谈。
最终是何相知打破沉默:“我们如今是往哪个方向走?”
落千重微微一笑,重新恢复和颜悦色:“你想往哪个方向都可以。”
何相知:“先送他们回去?”
落千重:“没问题。”
相庐一弱弱出声道:“其实我也想问,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落千重瞥了他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很不可思议:“你们在我的穿云梭上……我以为这是明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
相庐一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剑宗资源有限,虽然配备着穿云梭,但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才会用上。相庐一入门十年,曾远远见过一次庞然大物自高空云雾之间无声穿行的情景,真是壮观且震撼。
“我、我能随便参观吗?”他忍不住问。
落千重挑了挑眉:“我原本只是顺带捎你一程,想要四处走动,就该先付车费……”
他话音微顿,眼角余光瞥见何相知无意识皱起的眉头,忽而笑道:“不过看在你师妹的面子上,免费一次也无妨。”
*****
这艘穿云梭上只有八个人。
除了他们四人以外,就是四名来自普通门派的弟子,全都还在昏迷之中。
堕魔的鱼妖已死,客栈老板大鱼趁乱跑掉,连他的手下都不清楚跑去了哪里。
但相庐一确实问出了点东西。
大鱼的女儿晚鱼因为天赋血脉觉醒有问题,迟迟未能真正踏入修行之路。他不得已之下,唯有剑走偏方,从他人手里购买某种据说可以激发灵脉的丹药。
此丹药确实有奇效,晚鱼在短短几年内经历了炼气、筑基,很快结成金丹,这在他们家族历史上前所未有。
但与此同时,晚鱼也变得越发嗜血,喜食人肉,而且神智渐渐不怎么清醒,一旦食欲无法满足便很容易暴躁失控。
原本这些症状都可以通过服用那种特殊丹药抑制,可因为给他提供丹药那人在前段时间失踪了,大鱼无可奈何,只能改用活人暂时替代。
后来晚鱼的胃口越来越大,他私底下捉来的人已经没办法满足对方的需求,又听说双修道侣特别滋补,他便想到组织这么一次大型宴会。
“他可有提供那人的信息?”白岳西问。
相庐一摇了摇头:“他只说是在云集镇上第一次遇见对方,我当时想着要去支援你们,便给他敲了一记,打算事情解决之后再来盘问,可能力道太轻了,让他提前醒了过来。”
他很是懊悔,整张脸都耷拉下来。
白岳西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些什么,缓和神色道:“起码我们又多了一个新的线索,下次到云集镇看看。收集到的粉末交给师伯,也许他们可以发现什么。”
何相知并没有参与到两人的谈话中去。
她静静坐在窗边,望着窗外越发接近的剑宗主峰,熟悉的景致与数百年后并无不同,却给她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自己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她心里这样想着,向来明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暗淡之色。
而那一边,落千重结束了与师门的通讯,神色同样不太好看。
师父的说教在意料之中,他虽然长着一张很能伤人的刀子嘴,但本质还是关心徒弟的好师父,除了说话难听没别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