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后这里有外人。
这也不奇怪,宜兰殿里总有宗亲贵戚、诰命夫人们来拜见。她们有各种所求,有的合理,有的不合理。刘琰以前就曾经问过曹皇后,这样的人见她们做什么?就比如宣王妃那样的,居然还能在宜兰殿干出坐地大哭撒泼的事。至于其他人,她们奉承讨好曹皇后,把可以入宫,可以在宜兰殿拜见皇后当成炫耀的本钱。
刘琰一点儿也不喜欢她们。
尽管她不是小孩子了,她也知道这世上不是简单的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每个人都有私心。
曹皇后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以后你慢慢就会懂了。”
小时候听到这样的话,刘琰很懵懂,为什么以后就会懂了?为什么现在就不能懂?
再长大一些,她就会有一种逆反的心情。什么以后?对少年人来说,二十岁都很遥远,三十岁更象是一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而那些年长的人,他们保守、衰老、虚伪、他们认为自己就是道理,可很多时候他们行事根本不讲道理。
但刘琰也过了那个年纪了。
刘琰一进宜兰殿,坐在那儿的四个人都起身行礼。
刘琰笑着说:“免礼。”
今天这四位客人她认识三个。
其中一个生得娇美明艳,头上斜簪着一只金簪,簪头的金丝之中包裹一颗明珠。
这人刘琰认识,袁若秋,小哥的未婚妻。簪子她也认识,上元节前曹皇后拿出几枝簪子让她挑,刘琰当时就看见这枝了,不过她没有挑这枝。
原来这簪子到了袁若秋头上。
是母后赏的?
会不会是小哥送的啊?
刘琰按下心事,先同年纪最大的修国公夫人招呼:“夫人可有好些日子没进宫了,前些日子听说夫人有些咳嗽,现在可好些了?”
修国公夫人一头银发,身子骨却还硬朗。刘琰问候她的病,修国公夫人受宠若惊,欠身说:“劳烦公主记挂,老身已经好多了,多亏皇后娘娘赏的好药。”
坐在修国公下首的那个年轻妇人刘琰不认识,越过这个人,刘琰同后头的何夫人说:“何夫人和袁姑娘怎么今天凑在一处了?”
时下的风气,未出阁的年轻姑娘不能自己抛头露面出去应酬,须得一个亲眷长辈带领着才行。袁若秋今天进宫,陪同她进宫的既不是她祖母,当然更不是她的婶子,而是一位看起来同袁家不沾边的何夫人。
何夫人笑着说:“我们这亲戚旁人都不知道,若秋她是我表姐的女儿。之前他们家一直在外域,我们在京里,也没多少往来。”
原来是这样的亲戚。
这种场合袁若秋只能跟着一个表姨母,而不是袁家自家人,可见她家人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这也实在不能说是一件好事。
至于她不认识的那个人,看起来也是身有诰命,打扮得大方端丽,又不过分奢靡。长相嘛,只能说是五官端正——她有点偏瘦,脸颊凹陷,颧骨凸出,眼尾微微上挑,这长相有点象以前刘琰看过的一张画,象画上的狐狸。
修国公夫人笑着说:“王氏她进宫不多,公主怕是头一次见着。”
王氏自己站起身来行了礼,轻声说:“妾身夫家姓陆,家住联荣坊。”
啊,那不就是——
陆将军府?
那她就是陆轶的嫂子?
刘琰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