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璃跟陈公公站在院子里,眼睁睁地看着一盆盆清水被抬进去,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萧璃在战场上没少见到血,但都不曾像现在这么令她头晕目眩。有血水从盆中颠出来,落在雪地上,印出一朵一朵的血花。
“卢太医,阿姐现在情况如何?”萧璃一把抓住走出来的太医,急急问道。
卢太医皱着眉,苦着脸,摇了摇头。
“你摇头什么意思?”萧璃一把捏紧了他的手腕,问。
“殿下,杨姑娘此胎为寤生,这……是一尸两命之相。”
萧璃的心跳呼吸停了一瞬,片刻后,才颤抖着开口:“怎么可能,武姜生郑庄公尚且母子平安,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一尸两命?!”
“殿下,寤生从来凶险,十人之中只存一二,更何况杨姑娘?”
“更何况什么?”
“杨姑娘的底子早就坏了,便是顺产都要去半条命,更何况逆生?”
听了卢太医的话,萧璃整个人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着,她几乎语不成声,“就……就没有半点救治之法?你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
“老夫如今只能尽力保住孩子,再多的……恕老夫无能。”说罢,卢太医掰开萧璃的手,转身回到了产房。
萧璃站在门外,听着产房内的声音,手不停发着抖,她吸了好几口气,才重新开口,“郭安他们应该早就把消息传回去了,何以兄长还没回来?”
……
郭安带着人,空手回到了紫宸殿,萧煦见了,暗暗松了口气。
“人呢?!”荣景帝怒道:“萧璃就真的那么大胆?!她要翻天吗?”
“陛下。”郭安率先跪下,而后他身后的十名羽郎将尽数跪下,“杨……人犯临盆在即,场面混乱,我等无法将其押解进宫,请陛下降罪。”
“什么?”荣景帝与萧煦异口同声。
萧煦没再试图说什么,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转身就想往宫外跑,却不防被荣景帝一巴掌甩了下来。
“逆子!”荣景帝勃然大怒,一巴掌还不解恨,抬手又打了第二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没用的儿子?被一个女人迷得不分是非!你救她留她我没跟你计较,可你怎能容那等贱妇孕育子嗣,污我萧氏血脉?!”
萧煦此刻什么都听不见,一心只想离开皇城回到东宫。
阿墨现在心中定然很害怕,他得回去陪着她。
“来人,给我抓住太子!”
“父皇!”萧煦被两名羽郎将擒住,不论怎样挣扎都挣不脱束缚,他目眦尽裂,声音已带哭腔,字字泣血,“您让我回去!”
……
萧璃呆呆立在产房之外,听着杨墨的痛呼声,指尖刺破了手心都未察觉。
“公主殿下,打听出来了。”陈公公面色灰败地走了过来,颤着声说:“羽郎将确实将消息传了回去,但是陛下大怒,令羽郎将擒住了殿下,不允许他回来。”
“派人进宫,去找皇后。”萧璃深吸一口气,说:“再去找萧烈,论身份,除了我,唯他能跟羽郎将动手。”
“阿璃!阿璃!”房内忽然传来了杨墨的呼唤声。
“快去!”萧璃说完,大步迈进产房中。
“阿璃。”房内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杨墨脸色苍白,满脸冷汗,她见到萧璃进来,伸出了手。
萧璃连忙一把握住。
“阿煦呢?”
“兄长他,被公事绊住了脚。”萧璃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说谎。
“阿璃,接下来的话你……你认真听,到时……帮我转述给阿煦。”杨墨没有戳破萧璃的谎言,只如此说。
“阿姐,兄长马上便能回来了,你……”
“萧璃!”杨墨的手猛地一用力,接着又无力松开。
萧璃的眼泪登时汹涌而出,“我听着,阿姐,我听着。”
“阿煦一直以为……我与他一起……只是为了给杨氏延续血脉……”巨痛让杨墨的话断断续续,颠颠倒倒,她死死捏着萧璃的手,已气若游丝,神志不清,却仍咬着牙想要把话说完:“阿诺,阿诺,就让他姓萧罢,不必,不必背负杨氏的……命运,我……只要他安然……长大。阿璃,帮我……护着他好好长大。”
萧璃握着杨墨的手,已经哭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阿煦……此生一诺,来世再……再兑现吧……”
“我也终于……能……回南境了……”
……
清音阁
“铮——”
“哎呀,这弦怎么断了?嫣娘,你没伤到手吧?”范炟一惊,问道。
嫣娘怔怔地看着指尖,眼见着指尖一点一点渗出血来,半晌没有出声。
“你没事儿吧?”范炟拿出帕子帮嫣娘包住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