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下,荣景帝说:“阿璃,你这次闹得太过,今年减你三个月食邑。至于安阳王世子,郭威,等会儿传朕旨意,让他闭门思过,好好读读圣贤书!”
“可是……”萧璃似乎想到了什么,张张嘴,复又闭上。
“你可是不服吗?”荣景帝板起脸,问。
“倒也不是……”萧璃嘀咕。
“公主殿下想说的大概是……”裴晏素来清冷的眉目好似带上了一丝笑,可那笑却无端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殿下今年应当是已无食邑可减了。”
荣景帝:“……”这才开春吧,竟然已经扣完了?
“咳……”太子偏过头,想用咳嗽声掩住笑声。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说破了自己公主食邑扣光的事情,当真是件极没面子的事,萧璃快气疯了,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裴!清!和!”
“咳,好了,阿璃。”看见了萧璃眼中的怒火,荣景帝连忙喊住萧璃说:“那便不扣你食邑了。”他真是怕说晚了,下一刻萧璃就挽起袖子把他的中书舍人按在地上暴打。裴晏虽然也通君子六艺,但肯定不是萧璃的对手。没见武将世家显国公家的小子对上阿璃都屡战屡败吗?
“真的吗?”听见荣景帝的话,萧璃果然不再注意裴晏,扭过头看向她的皇伯伯。
“虽然不扣你食邑,可也不能不罚……唔,就罚你跟萧燕一样,闭门思过吧。”
“皇伯伯,要不您还是扣食邑吧?”听见要被关禁闭,萧璃苦兮兮地说,她才被放出来没几天。
“就这么定了,你去立政殿吧,皇后这两天还叨念你呢。”荣景帝摆摆手,又对太子说:“阿煦留下,看看这个。”说着,扔给萧煦一个折子。
无奈,萧璃只好告退,一脚跨出殿门时,只隐隐约约听见——
“……南诏王……身体……”
……
见萧璃离开了,荣景帝不由得再一次揉揉眉心。
在场几人都是天子近臣,荣景帝也不介意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糟心老父亲的苦恼,于是苦笑道:“阿璃又闯祸,让你们看笑话了。”
裴太傅有些好笑地说:“这还不是怪陛下太宠着公主了?”
“谁让阿弟就这么一个子嗣,我不宠着还能如何。”荣景帝说着,叹了口气。
“臣倒是盼着自家女儿能像公主一样,做父亲的,总是希望自己孩儿在外面不被欺负。”显国公摸摸自己地胡子,笑呵呵地说:“前些日子我家大郎还与我称赞公主马上英姿,可惜那日我要出城巡防,没有见到公主是如何打败吐蕃使团的。”
裴晏袖中轻捻的手指顿了顿。
“哈哈。”荣景帝大笑,说:“怕自家孩子在外被欺负?你这是在跟朕抱怨阿璃欺负了你家二郎?”
“怎会?”显国公连忙道:“以多欺少还败了,若不是我家老太太拦着,我真是想把他逐出家门算了!现下他应该还在演武场扎着马步呢。”
荣景帝闻言大笑。
荣景帝与显国公自弱冠时相识,到如今已经是二十几个年头,除了君臣之义之外还保留着些从前的情谊,说起话来自然更随意一些。
显国公见荣景帝大笑,也跟着笑着说:“公主殿下这般,才似我们武将家养出的姑娘。”
荣景帝一直以从前的戎马生涯为荣,三个儿子里也最为喜爱武艺高强的二皇子,听了这话便很是受用。当然,裴太傅与裴晏还在,荣景帝也只好收收笑容,对太子说:“阿璃的性子太过跳脱,还是该好好磨磨才对。”
“儿臣记下了,回去定会压着她读书。”萧煦笑着应道。
……
立政殿。
“好好的,怎么又被禁足了。”皇后一边让身边女官传膳,一边对萧璃埋怨道:“你何时能让我省点儿心?”
“我也不想啊,皇后娘娘,可范炟他们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萧璃回道。
“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皇后点点萧璃额头,亲昵教训道:“范炟和萧燕能跟你动手,八成是已被你气疯了。”
被皇后戳穿,萧璃反倒是笑嘻嘻地说:“还是皇后娘娘了解我。”
皇后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萧璃,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那个在南境纵马飞驰的少女,那么骄傲又耀眼。
说起来,萧璃容貌更肖先皇,只一双眼睛,是她母亲的模样。
不说容貌,她身上那股骄傲和自由的劲儿,才真是与二十年前的先皇后一模一样。
皇上一直不曾下狠手管教约束萧璃,除了她是先皇遗孤外,未尝没有这个原因。看着萧璃,总是能让他们想起当年三人在南境的时光。
皇后叹了口气,抚了下萧璃的头发,说:“晚膳马上便送来,你少吃些点心。”
“没办法,皇后娘娘这里的东西额外好吃嘛。您不知道,我今日可是空着肚子从太子阿兄那进宫的,阿兄连午膳都没给我吃,还是皇后娘娘好。”
“你呀,少跟我撒娇,都多大的人了。”
“是谁说长大了就不能撒娇的?再说,如今我也只能在皇后娘娘这里撒娇了。”萧璃眼巴巴地看着皇后,做出可怜兮兮地模样。
虽知道萧璃九成九在演,可是看着萧璃的眼睛,皇后还是忍不住软了心肠。
她管教太子的时候尚能硬下心了,对上萧璃,却总会不由自主软下心肠,这一软,就软了十年。
当年抱膝坐在立政殿前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团子,那个眼眶含泪问她阿娘去了哪里小姑娘,那个不足六岁就要面对天翻地覆变化的小公主,如今已经长大了。
“皇后娘娘,杨司记到了。”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低声禀报,打断了皇后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