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考斯看着信封里的那张牛皮纸片。
信上的内容他都看过了,只剩下那张有些模糊的黑白色影片。
从角度和模糊的痕迹不难看出,拍下这张照片的主人无意识地抓拍了这一角。
画面里所处的空间类似于德国酒吧的迪厅,正中央的交际花在五色的灯光下歌唱。
她的身后有几位红舞女翩翩起舞。
值得一提的是,这几位舞女里,其中有一位舞女的脸正面对着镜头。
舞女盘着高高的髻,卷曲的黑发柔和地贴在额头,手推波纹型复古刘海,耳后镶着一颗小巧伶仃的钻石,穿着一身半开叉的旗袍,风姿绰约,烈焰红唇。
——即使和现在的鹤小姐清秀的长相大相径庭,麦考斯还是从那张浓妆的脸上看出了一点鹤小姐的眉目来。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麦考斯想起,他是去过上海的。
在他还没有贬来集中营之前,在他大概还是二十出头些的样子。
元帅有意帮助中国国民政府脱离日本人的侵害,派他到租界与中方代表协商。
因为公事,他得以来到这个名不副实的中国地盘。
那时的上海仍然在被英美法叁个国家订租占领。
公事办完后,他带来的中语翻译邀请他参观上海滩最闻名的十里洋场,灯红酒绿。
他记得当时的街头,西洋人几乎占了亚洲人面孔的一半以上。
《夜上海》一遍又一遍响起在人头攒动的娱乐场所。奢靡享乐,比之他在德国见到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张照片一下子勾起了麦考斯回忆里的那点东西。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风情别致的舞女身上。
独特的旗袍造型只有来到中国才能够看到。亚洲女子小巧的身材配上旗袍的端庄,倒是一种赏心悦目的视觉享受。
——中国人的发明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在他的眼里,中国是一个弱小的,和德国比起来相差悬殊的国家。
换作以前,他从来不会对这些正处于战争与割据的东南亚国家产生一点兴趣。
可是鹤小姐出生在中国,这令他倒是生平第一次对中国人这个概念有了一点深刻的印象。
他低头看着正在夜总会演出的歌女,脑海里就如回到了上海,自己正坐在台下,看着她们表演。
值得一提的是,这张照片被拍摄于一家名为“百乐门”的歌舞厅,是迄今为止上海最大的娱乐性场所。
麦考斯望着眼前的少女,手指按压在桌面上,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蔚蓝色的眼眸深不可测。
江鹤抬起头来,再一次观察着今天的麦考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