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国,某处堡垒。
虫群已经遮蔽了整片天空,它们从黑森林那扭曲的草木之中升腾起来,所见之处,就连石头都试图啃噬。
堡垒里剩下的骑士身上的铠甲破破烂烂,他们抵挡住了两波虫群的进攻,已经折损了大半的人,仅剩的人,双眼空洞,表情麻木,显然,在这绝望的战斗之中,不仅身体,就连理智也受到了折磨,就算能够侥幸存活下来,对世界的认知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一名骑士看着堡垒之外漫山遍野的虫群,他的眼睛动了动,低头,他看向自己手里的因为不断斩杀虫子而导致满是缺口的长剑,他感到了一丝厌倦。
自己待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自己一直战斗的理由又是什么?
这个世界最终会被魔物吞噬毁灭,自己在这里忍受的折磨,毫无意义。
他感觉自己的耳畔响起了轻声的低语,劝诱着他。
这位骑士举起了剑,将其横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有人站起来想阻止,可动作里又透出了犹豫。
绝望的情绪蔓延,那名骑士将剑锋划过脖颈,粗糙而满是缺口的剑刃依旧令皮肉展开,血流如注。
那位骑士没有言语,血沫已经堵住了他的喉咙,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最后的懊悔,双手用力抓住自己喉咙的伤口,想要阻止血液溢出,他双腿乱蹬,最终却逐渐脱力,整个人瘫软下来,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其他人面面相觑,要说自己没有类似的念头是不可能的。
轰陋—
就在这时,一阵冲击袭来,前方的墙壁终于因为虫群的啃噬而倒塌,那黑压压一片的虫群涌入堡垒之中,骑士们忽然有些后悔,想要追寻那位自杀的人而去。
可时间已经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机会了。
片刻之后,堡垒被彻底夷平,那些骑士,就连尸骸都没有留下,只剩下寒风呼啸。
这样的情况在现在的夜之国随处可见。
这样的情况在夜之国还将持续数日。
在这比地狱更加令人折磨的世界之中,就连正常死亡都已经是奢望。
靠近黑森林的村镇里,走不动路的两位老人坐在长椅上,看着那漫天的虫群,两人握紧了对方的手,伴随着虫群俯冲直下,他们闭上了双眼。
稍远的大城镇,母亲抱着孩子,看着那飞在半空中的虫子,满眼都是绝望。
就连贵族们,看到远处逐渐被蚕食的天幕,也只剩下逃窜的命。
在魔潮面前,权势,地位,力量,身份,一切的差距都被光速抹平,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平等。
日暮镇。
苍白骑士们的出现令在场所有的玩家们都振奋了不少。
虫群的攻击似乎减弱了不少,有些虫子见到这里难以啃下来,转而去其他的区域祸害。
而正在进攻要塞的虫子,则被玩家们各种稀奇古怪的超凡道具阻挡,难以攻破这建筑。
一道光从苍白骑士的旗帜上迸发,如同尖刀一般刺穿了阻拦的虫群,光芒绽放,硬生生从那虫子的海洋之中分开一条道路。
骑士们朝着要塞行进,他们的速度很快,尽管只有步行,却如同骑乘了骏马,这肯定也是魔法的效果。
片刻之间,那些骑士就来到了镇子上,他们张开了壁垒,不断释放出火焰与冰霜,对天空中盘旋的虫群发动攻击,保护镇子上的民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即便日暮镇的防线能够暂时抵御虫群,可整个夜之国的其他地方,死亡与哀嚎遍地。
乔斯特在高塔之上,他面前是散落的羊皮纸,那些纸上书写着魔网的最终仪式过程。
在某种灵光一闪之下,乔斯特终于完成了这个有可能是夜之国从古至今,过去,现在,未来,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之下,最伟大的法术。
现在,只剩下将其点燃了。
可是,乔斯特却产生了犹豫。
这样的决定,真的是他能够独断的吗?
他看向远处。
那座要塞在虫群的风暴之中摇摇欲坠,不死的玩家们前赴后继,不断从泥潭中重生,集结冲向战常
镇子上的法师们高举旗帜,面对汹涌的虫潮,他们不惧死亡,哪怕此身陷入污染,也依旧不断使用魔法,保护镇民。
与灰塔遥相辉映的要塞瞭望塔上,帮助自己的陆绊等人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击破虫群。
在这样的世界之中,自己显得格格不入。
乔斯特听到了轰隆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这里的推进速度过于缓慢,或许是因为神选者的存在吸引了魔物的注意,在地平线的彼端,巨大的虫子浮现。
那虫子几丁质的外壳之下是布满黏液的柔软身躯,它身形庞大,臃肿,像是病变的肿瘤,虫子漂浮在半空中,垂下了无数蠕动的触须,它就像一团腐败的肉,散发着恐怖狰狞的气息,那十六只眼睛看向不同的方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样的虫子还有很多。
就像气球漂浮而来,虫群也为这些虫子让路,形成了一条条空隙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