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然递至眼前的辞官信,昭华眯起了眼眸,一甩广袖转身,将书案上三四本奏折扔到了地上:“若要不驳你,也需得好好跟朕解释清楚这大理寺宗卷伪造的事情!”
晏修远一愣,看着地上散落的奏折,方才想起之前朝堂上,仲灵只身犯险公诉皇嗣一案的事,却也恰好中了梁煜的圈套,此时这桩事便落到了大理寺头上,无奈之下只得一撩衣摆,跪回了地上:“臣不敢!只是这桩事实有蹊跷,皇上万不可轻信梁相国一人之面,即便坊间真有人能伪造宗卷,可这事也必然与朝中大臣脱不了干系,微臣自认为身居少卿一职,未能为大晋百姓谋福造业,却也能说是清清白白,至于其他之余,皇上......这些还要臣再说么?”话毕双拳紧握,像是隐忍着什么,却又不能过多言语。
空荡荡的暖阁中回荡着晏修远激动愤然的话,昭华却释然说道:“朕是晓得,可你要做的是要朝堂众臣人尽皆知,既然是要为了想要守护的人,就应该明白如何付出!不是堂而皇之的找个由头退缩,给你七日时间闭门反思,待想清楚了,再提着你这份准备好的辞官信进宫见朕。”
晏修远默然,神情黯然:“微臣知道皇上心怀天下,从最开始的军饷案便步步为营,只是有些人赌不起,也不该作为最开始的赌注,倘若臣所亏欠的难偿,您又有何不同?七日后,臣必当会再提辞官信进宫面圣,微臣告辞!”
听着晏修远离开的脚步声。昭华心口一滞身影晃了晃,面色也比方才惨白不少,那看似一沉不变的面容下,隐隐压制着十方圣水反噬,终是胸口翻涌而上,明黄的书案上溅上一抹血色,极为英气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修长的手指紧紧扼住心口,他所亏欠仲灵,唯有这一世能来偿还,却还是抵不过这一季冬......
忽而暖阁中宫灯尽灭,昭华滑落至地面的身子被一直手稳稳扶住,冥帝司一脸惊慌道:“天君几时也这般爱逞强了!明明十方圣水已然伤及元神,却还这般强撑硬逆改凡界气运,若说那仲灵整日在殿中愧疚于心,说自己无端中错改了凡界的整体,莫不是说这罪名的源头乃是天君您才对,”话毕却听到怀中脸色惨白的人嗤笑一声,好似根本不在乎他这般的苦口婆心,只是十方圣水之伤不是小事,连忙布了仙障封了整座天禄阁。
待冥帝司探出神识准备助昭华疗伤时,却被那九龙封印反噬了回来,到底是个不怎么实用的文仙,读了再多的古书典籍,这厢到了有用的时候,却半点儿用途也没有。
岂料昭华抬手脱离了冥帝司的帮扶,声音夹杂着无力道:“我这厢姑且需要几日来疗养,方才能恢复元气,这几日朝中苍翼所扮开国侯不得安宁,加之皇后同梁煜的异样,都可对仲灵及栾溪如今的处境有变,你需处处留意着,再有便是那晏修远......需再找个由头推一推,万不能应了辞官之请,断了栾溪的命劫,”话至此处,喉咙处一阵翻涌,再咳了几口血出来,随即便闭目修养元神。
冥帝司呆愣愣站在一旁,见昭华脸色极差,又不得近身帮扶些什么,急的在远处来来回回踱步,一想到还要撕扯些精力来应付那苦命书生,心中便愈发憋闷,这凡界一遭来的,竟要抵得过他在东海海底过得几万年热闹了。
这厢苍翼在凡界暗处窥探,这天禄阁也不是个什么安全的地界,他无法只得借助暖阁中铜盆里的水,唤出一面水镜,见晏修远从皇城中离开后,安安静静的回到了自家府中,才将一颗高悬的心放了下去,转而抬手便在昭华身侧布下了护阵,以防他抽身离开时,被什么魔物孽障冲撞了天君。
看着夜空中不断飘落下的雪花,我倚在窗口处等了许久,也未能见到冥帝司的身影,自那日同他说了些栾溪的事情,再没了着落,一颗心放不下,便踱回了榻上准备明天再寻,却未料那梦中的场景,会让我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