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忽速纳丁与萨图克开始施行,引诱、伏杀唐朝修士的计划时,狼牙军先锋楚铮已经率军过了勃达岭。
勃达岭是安西都护府西部边界,也是如今大唐与黑汗国的国境线,从大石城到这里,有一百多里的距离。
为了看护这处重要的边界,黑汗国在勃达岭之畔的顿多城,驻扎有上万将士。论及顿多城的地位,大致相当于唐朝长城内的守捉城。
守捉城不大,兵力也不是很多,但地位颇为重要。一旦敌军入境,数个守捉城相互支援,便是第一道防线。
而如果面对的是大军入侵,它们的作用就更像是警戒线,因为要真正对付大规模敌军,还得后方驻扎重兵的大城来援。
这是一个清晨,一个秋日将至未至的宁静晴朗清晨。天光微醒之际,和风习习,带来了草木清幽的淡香,太阳还未露头,红光已经在东边的山岭上明亮。
披甲执锐的顿多城将士们,在夯土被照得金黄的夯土城墙上,抖擞了一下精神。身后炊烟袅袅,有饼子的香味蔓延出来,这对值守了半夜的将士来说,是最为诱人的味道。
他们在城上互相谈笑,借此稍微分散注意力,实则仍是止不住的咽唾沫。不时有人回头往城里看看,想着换值的同伴早些过来,好让他们快些去吃早饭。
对这些黑汗国将士而言,顿多城虽是边地,但跟苦寒无关。
这里是天山西部山麓,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若是守将有兴致,偶尔还能带着他们去山中猎些野味。这样的环境,可比国中黄沙不绝的好多地方,都强了不少。
战争已经太久没有发生,守城将士也是普通人,在宁静而单调的日子里,期盼着结束戍边任务,回到家乡与亲朋好友团聚。那里或许是牛羊遍地的牧场,或许是纸醉金迷的城池。
一些换值将士向城头走来,手里还拿着饼,边走边往嘴里塞。城墙上下立即充满了欢乐的气氛,有人相互打着招呼,彼此说上两句话。
但是战争,已经不期而至。
“那是什么?”忽然,有叼着饼子的人,指着东边的山岭惊呼出声。
“你们快看哪!”更多人叫了起来。
将士们回头去看,一个个都呆愣在那里。
山岭中,有大片鸟兽背着朝阳,黑云一样向城池呼啸袭来。
不,那不是鸟兽,这世间不曾有那么大的鸟兽。
可若不是鸟兽,他们怎么能以飞掠的姿态,从山中奔出?
顿多城的将士们,很快就看清了,突然到来的到底是什么存在。
对方是军队,也是将士。只不过,都是骑兵。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战马会飞。虽然不能像鸟雀那样持续飞行,但一步就是十余丈的距离。
“这是什么东西?!”
“是妖魔吗?”
“是不是我们的军队?!”
“不,他们穿得是唐军铠甲与战袍!”
城头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将士们丢了手中的饼子,也忘了还要去吃早饭,他们看到越来越多的妖魔出现,一眼看不到边界,也看不到尽头。
对方的战马雄健如牛,却偏偏像是苍鹰一般可飞可扑,对方的将士浑身裹甲,没有一寸没有防护,连面容都隐藏在面甲后,只露出一双双深邃恐怖的眼眸。
那起码超过了万人!
超过一万实力强横的,妖魔般的唐军!
顿多城的守将,赶到城头,伸长了脖子往外看时,尚且来不及惊愕,楚铮已经一马当先飞跃上城,在马蹄闪电般掠过守将头顶之际,长槊刺中了他的胸膛!
随着战马落在城头,双目圆睁、惊恐满面的守将,便被盯死在了地上。
无数唐军潮水般涌上城头。
不,他们现在的样子,已经不能描述为潮水,因为他们的战马,都是从城前起跃,一步就跨越了女墙,兔起鹘落般,降临了城头。
随着他们的降临,城头顿时掀起阵阵腥风血雨,顿多城将士们惨叫着狼奔豕突,却哪里快得过拥有练气修士实力,且大多还是练气三层以上实力的凶兽战马?
他们被追上,被狼牙军的制式法器马槊刺中,当场殒命。
像是飓风,又像是乌云,狼牙军从城头杀进城中,又从城中杀到城头,洪流一般碾压而过,杀穿了整座城池。
他们没有丝毫停滞,没有半分耽搁,甚至连奔进的速度都没有慢下多少,便扬长而去,冲向了黑汗国腹地。
他们来的快,去得也快,整个战斗过程,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所以这不是战斗,这只是行军。
至于行军过程中被践踏的野草、碾死的蚂蚁,狼牙军将士又怎会在意?
在他们于滚滚烟尘中离开之后,顿多城已经是一片血色地狱。城头、街道、院墙屋顶,布满了断肢残骸、兵刃死尸。那些散落在地的饼子,还冒着白色的热气,只是沾上了鲜血,再也吃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