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燮深施一礼,答道:“臣不过是将谢同知送来的地图略作整理,何敢邀功。若是陛下垂恩,臣只求能亲自到山陕延庆等府,看着国朝将官收复河套。”
这个自然不行。
他是天子与东宫的讲官,正业是进将经史子籍,教导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不能轻易出京。弘治天子也不舍得把他往外支,只想让他和李东阳一样,先兼太常少卿,再兼礼部侍郎、礼部或吏部尚书,熬到年纪就好入阁了。
崔燮也知道自己不能去,提这个条件只是给天子划个心理底线,然后才说出了真正的要求:“臣自知不能去边关,却希望能时时看到最新最细的战报。两位国舅此时正在陕西镇巡游,可否留他们在关内,传递前方战报?”
这个么……皇后怕是要担心的。
天子夹在爱妻宠臣之间,也是左右为难。
可崔燮这个佞臣不肯为君分忧,反而故意危言悚听,说谢同知寄信来说,两位国舅有意在回京途中避开他的监控,偷偷跑到关外参战。与其如此,不如把他们安顿在后方,有大军护着,这两人不至于闹出事来。
天子无奈地叹息,回宫后便对皇后说了两个小舅子的动向。张皇后那里也已接到了母亲金夫人从宫外送来的信,听说两个弟弟撒泼打滚儿地不肯回来,也惶急不已,只得求皇上想法子。
弘治叹道:“国舅们在外头自在惯了,你便是强叫他们回来,也难保他们来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硬是不肯回来。则索性还是多派些人保护他们吧。”
幸好谢同知就在二位国舅身边。他不仅允文允武,又是自小教导国舅武艺的,也有些师徒之谊,总能制得住他们。
天子又下诏拨了些锦衣卫到北方。明面上是随谢同知查探关外地势,实际上则是保护两位国舅。
小太子从母后宫中听得此事,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子,讲筵之后特特把崔燮留下来,问他为何国舅能光明正大地去打仗,他这位太子就不能呢?
因为太子这身份,就不是能打仗的身份。
皇帝若是已立了太子,由太子监国,还能亲自领兵打仗,但太子本人,不到亡国时是绝无可能离开京城的。
可太子正处于中二的年纪,又继承了张家的熊性子,什么事并不是说了就听的。崔燮索性也不跟他讲理,只问:“殿下去边关,是欲作统帅耶,欲作将军耶?”
太子热血沸腾,拍着桌子说:“孤自然当总帅三军!”
崔燮含笑应道:“臣教导殿下多年,深知殿下一片忧国忧民之心,怎敢贸然阻拦?只是殿下年纪尚幼,又不曾学过兵法,陛下与诸位阁臣、边军将士未必放心。臣愿帮殿下写一份奏疏,呈至御前,叫世人都知道殿下不光有领兵之心,亦有领兵之能。”
咦!还是崔先生好!
崔燮说到“年幼”二字时,太子差点以为他也和别人一样要找借口阻拦自己,却不料这位先生是真的站在他这一边,要帮他实现理想啊!
太子激动的直想拜他为军师,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出关统兵。
崔军师虽然没正式上任,却兢兢业业地给太子画了幅有草原、有河、有沙漠、有长城的简易地图来,指着图说:“殿下欲在何处布兵,布置多少兵马?是从陕西镇出兵还是延绥镇出兵?此地戍边将领计有三边总制杨一清、左都督刘宁、游击将军赵铉、陕西行都司都指挥宋英……”
这世界上没有即时战略游戏,中二少年的战争欲无法满足,崔燮就亲自陪他玩一盘,让小太子体会一把纸上谈兵的乐趣。
体验一把被高玩血虐的乐趣。
他边说边画,按着现实中套虏与明军的战斗力对比,给太子定下了胜负规则。由太子选将领出战,他则作为小王子、火筛等套虏一方陪练。除了正面战斗,太子还要顾虑后勤限制和朝臣劝谏,想要暴兵也得看户部供不供得起粮草。
太子面对游戏设计者的碾压,简直玩儿得了无生趣,最后不得不投下纸片,垂死挣扎地说:“那孤当将军,上阵杀敌,行不行?”
那也行,照国舅们的老规矩,打赢了讲官就能去杀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