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到了王府门前,二人一路进了苍崖台,沏茶落座。雷泽禀了一句:“王爷,月息已经驾车先回了纪府掩人耳目。稍后,属下派人暗中保护纪姑娘回去。”
虽然纪尔岚与渡王有交情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但总不能无所顾忌,惹人话柄。纪尔岚点头称谢道:“多谢你费心了。”
雷泽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道:“纪姑娘哪里话,都是自己人。”
杨戭双眼微眯,品味着他这一句‘自己人’,似乎也没什么错,便将目光移了开去,慢慢品着茶盏中的秋山雨梦。
方才在马车上,纪尔岚一句接一句,也的确渴了,两盏茶水牛饮下肚,才惬意道:“果然好茶。”
杨戭笑说:“你这般饮法,也能品出好坏?”
“王爷这里的东西,自然没有不好。”纪尔岚闲话几句,便又想起先前杨戭要将宋玉衡当做幕后主使假设一番的话来。她托腮看着墙角伫立的梅瓶,思绪飘荡。杨戭斜觑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纪尔岚神游片刻,说道:“既然要假设宋玉衡,那我们便将所有的可能都加诸在她身上,看看是否合理。那我们现在,就以宋玉衡是幕后主使的角度来猜测。不如,王爷来问,我来回答。”
杨戭点头,想了想,首先问道:“宋玉衡为何要将你牵扯其中?”
纪尔岚一愣,没想到他最先想到的问题是这个。她想了片刻,说道:“宋玉衡遇事沉稳,不像是临时起意,她故意将我牵涉其中,也许是想让我沾上此间麻烦。”
杨戭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说:“这次你参与案情中,虽然告破了兰贵人和徐志的死因,却因此牵出了宋瑶仙的丑事。宋家乃至太后难免会对你生出成见。麻烦确实比功劳要大得多。这难道就是宋玉衡要让你涉案的目的?”他诧异道:“你们又没有过节,她为何要针对你。”
纪尔岚极力将宋玉衡当做幕后主事,想着合理的解释,说道:“因为她对我心怀戒备,甚至想要找机会将我除掉。而她对我防备至此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京中所有贵女所认为的那样,我与王爷的交情颇深,很有可能成为将来那位渡王妃的障碍。所以,宋玉衡真正的目的是要成为渡王妃?”
杨戭微惊,他摇头道:“这不可能。宋玉衡从小便被当做皇后来培养,一举一动都是皇后之姿。”
纪尔岚挑着眉又想了想,说:“宋玉衡姐妹俩从小跟在宋太后左右,与皇上和王爷都常常见面。若说她们与皇上亲近有加,但年纪相差十载。还是王爷与她们的年纪更相近呢。”她眯眼笑起来:“谁能保证,这两姐妹心中爱慕的就是皇上,而不是王爷?”
杨戭见她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冷哼一声,说道:“如果是这样,她难道能将心思藏得这样深,连太后都看不出?”
纪尔岚收敛笑意,神情有些复杂,说:“这世间有什么不可能呢?”她重生回来,本就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除非她现在所经历的都是大梦一场。“如果宋玉衡的意中人是王爷,倒是一切都说的通了,之后的事情都能顺着这一点捋顺下去。”
杨戭默不作声,目光越过灯烛,投向外面的夜色,却只看见一片虚无。
纪尔岚见他并不启齿,便顾自以宋玉衡的角度猜测下去:“宋玉衡是嫡长女,从小按照未来的皇后培养。而宋瑶仙则是宋家用来捆绑王爷的人选。然而,宋家人会去问这两位少女的心意吗?肯定不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只能听从。就算不愿意,也是没有办法的。”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宋瑶仙是幸运的,因为她所爱之人正是王爷,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服从宋家的安排,她所担心的,只有王爷的心意在何处。而宋玉衡却是不幸的,她同样心系王爷,却要嫁到冷冰冰的皇宫之中,一生深陷在无休止的争斗里,与无数女人争夺夫君的宠爱。”
“兴许宋瑶仙曾多次与自己的姐姐苦诉情肠,害怕自己不能讨得王爷的欢心。宋玉衡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如同扎在心上……她兴许无数次问过自己,也想问问别人,为什么嫁给王爷的人不能是她?为什么她要眼睁睁看着妹妹嫁给自己的心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