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做了那么久的酝酿,等到离开的这一步时便反而显得干脆又无言。
当房门锁啪嗒一声再次合上的时候,沈灼在幽暗的房间里掀开薄被,重新坐了起来。
明明房间足足有四十多平米,又明明其实只少了一个人,沈灼却突然觉得房间里陡然间变得空旷了许许多多。
而他却也在这一瞬间重新感受到了一种很难言说的……放松感。
这次来英国来的匆忙,沈灼自己都没来得及带Aimee过来,倒是岑今来了英国之后给沈灼派了个中英混血的小秘书,十项全能,还能兼职当个凑凑合合的翻译。
沈灼刚下榻酒店的时候那个小秘书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有什么吩咐都可以直接电话联系他。
本来沈灼觉得是用不上人家的,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就有事需要拜托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边应该是事先就存好了沈灼的手机号,一接起来就轻快的道:“是沈先生吗~?我是岑派来接待你的助理,您叫我Drew就行~请问您有事吩咐吗?”
英国的绅士态度流传了百年之久,连语调里都带着一种礼貌而客气十足的意味。
沈灼基本没怎么接受过国外文化的熏陶,加上头疼得厉害,适应了好半天才在电话里缓慢的回道:“抱歉,我的英文不是很好……你的名字是Dre,Dre什么?”
那头的人一点生气或者焦急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语气里还带着笑意:“No problem~哦,没事没事,沈先生,你叫我中文名吧~我叫唐。”
“唐?”
“是的,这是我父亲的姓氏。不过他在我出生之前一个月去世了,所以我只有中文姓,没有中文名字哦。”唐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平稳,像是完全没有因为这个而受到任何影响。
沈灼揉了揉太阳穴,他以前很少会干这种戳别人痛处的事,提问也觉得是见好就收,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尴尬极了的场面。
沉默了片刻,沈灼才道:“抱歉啊,提到了你的伤心事。”
谁知道电话那头的唐完全没有这样觉得,他甚至反过来安慰了一下沈灼:“沈先生,你不用道歉哇。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只是早晚而已,没有必要因为这个而感到难过和抱歉哦。”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沈灼当然不会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一边揉着眉心和太阳穴,感受着越累越剧烈的疼痛,一边温声道:“是这样,我刚到这边来,不太熟悉这边的药店,我想请你帮我带点缓解头痛的药帮我带来酒店,不知道可以吗?”
“天哪!沈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
唐的语气顿时像是踩了马蜂窝一样毛躁而忙乱,他急急吼吼的在电话那头喊道,“沈先生你是头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马上让岑给你安排医生!您不要害怕!我们都会陪在您身边的!”
“……”沈灼被唐的语气硬生生给吓出了一头皮的冷汗,他抽了抽嘴角,无言以对的道,“我还没病入膏肓呢。”
——你能不能不要着急的像是马上要置办后事了一样。
“呼——”唐喘着粗气,像是刚刚正在一路奔跑,他稍微停顿了几秒,才又对着电话道,“沈先生,您不知道,英国这边医生很难约的,我们要提前好久才能约到的!”
沈灼觉得听着他的喘气声自己都觉得累,他坐直了身子,伸长手从落在地上的长裤兜里摸出烟盒,又从烟盒里抽了一支香烟。
点燃之后凑在唇边吸了一口,然后沈灼松松垮垮的靠在床头上,看着袅袅升腾起的烟雾,不紧不慢的道:“我又没说去医院,你直接给我带点药——”
“沈先生!开门!我在您房门外了!没卡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