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宿卫拔出武器,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也往外看。
“咦?这不是那个小宦官吗?怎么又跑回来了?不要命了。”
贺穆兰看了看他们身后满殿的无头尸体,贺穆兰自诩是从尸山肉海里历练过的,这些无头尸体不算什么,难得拓跋焘身边的宿卫们各个也都是“壮士”,脑门后面就是些尸身,居然还能谈笑风生。
对于这个,几个宿卫曾笑着打趣,说他们连活着的都不怕,更不怕死的了。
贺穆兰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尸体,轻声道:“这人是夏国四公主派来看守赫连定家人尸体的,想来尸身不走,他也不敢到处乱跑。”
几个宿卫互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叹道:“也算是个义仆,放他进来吧。”
贺穆兰正有此意,这人一说,贺穆兰把门开开了。那“赵明”原本急的都要哭了,门一打开,立刻冲了进来,哪怕看到满屋子魏兵都不惧怕,先是看了一屋子尸身都没损失,立刻松了口气,然后就往后殿里跑。
“咦,你去哪儿?”一个宿卫拉住他的胳膊。“虽然放你进来了,但乱跑还是不行的!”
“赵明”见无法离开,咬了咬唇,在昏暗的大殿里抱膝坐了下来。
“你说着夏宫的小宦官,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没有卵蛋的人就是不一样,举止扭扭捏捏。若不是陛下说回头要把赫连定家人的尸身好生缝合安置,我真懒得让他进来。”
那宿卫啐了一口。
“算了,他一个小宦官,原本守着满屋子的死人已经够可怜的了,何况死的都那么惨,结果我们又跑了过来。你能想象一只羊跑到狼群里去吗?能这样就算是胆大的了。”
贺穆兰随便劝说了几句,坐了下来。
“我们等着陛下攻破统万城吧。”
“赵明”见他们几个对攻破统万城这般肯定,心中悲戚不已,将头埋入双腿之间,只当做什么都听不见。
“花木兰,他们都说你是‘玄衣木兰’,若赫连定家人的尸身安然无损,将头缝合上去的事肯定事交给你做的。你家里有谁是仵作吗?”
一个宿卫闲着无聊,开始攀谈。
“我家并无何人是仵作,只是军中有时候不得已,只能这般行事。我胆子大,又会一些针线,便让我做了。”贺穆兰随口答了一句,又想起这些人都是贵族子弟,高门大户出身,日后说不定都是将军,便又正起神色,告诉他们黑山大营里功曹们的做法。
这些宿卫大多没有正儿八经的从军营最底层升上来过,一听到贺穆兰所说的惨状,立刻都蹙起了眉头。
宿卫军里那个叫“刘尼”的宿卫大概对黑山的情况有所耳闻,喟叹道:“我曾听人说过黑山贪腐之事十分严重,却没想到连战死的勇士都不放过。哎,大将军虽然英勇,但毕竟年纪大了,竟没了以前的锐气。”
“等统万城一破,肯定就要北伐了,待陛下亲临黑山,会给这些功曹苦头吃的。要不是赫连定自寻死路跑来朔州弄这么一出,我们此刻早就已经到了黑山了,哪里会陷在这大夏宫之中。”
另一个宿卫也在愤然。
“都是赫连定!陛下居然还要招降他,还要厚葬他的家人!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
“你懂个屁,把敌国皇族全杀完了,以后还有没有人敢降?”一个宿卫冷笑了起来。
“你也就一辈子当个宿卫的命!”
“你!”
贺穆兰见一群人快要吵起来了,再见“赵明”一副被吓坏的样子,忍不住岔开话题:“是我不好,好好的说这些,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坏了和气。如今都在共患难,还有那么多人没回来,应该想想办法才是。”
“能有什么办法?这大夏宫我们连路都不认识,总不能出去找吧?”一个宿卫看了满殿的尸体,似乎对自己只能藏在这晦气的地方有些怨愤,闭着眼睛就养起神来。
这些宿卫都辛苦了一日,为了护送拓跋焘出去又受尽艰辛,一个人开始闭目养神,其他人也睡了起来,留下贺穆兰和刘尼几个警醒的,继续值守。
“赵明”见大部分人都睡着了,慢慢站起身来,走到贺穆兰面前。
大约是贺穆兰扮过“将军”,那“赵明”对她嘘嘘了几声,意思自己要去尿尿,贺穆兰对她摆摆手,让她去了,等她走开了,在刘尼几人的注目中也站起了身子。
“我也去尿尿,我去追那宦官,看在哪里如厕。”
“真是,我们今日一口水都没喝,你居然还有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