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拓跋晃这么想,就连贺穆兰和狄叶飞想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这盖吴难道是这么恶毒的人吗?’贺穆兰纳闷地想,‘巫蛊诅咒不成,就拿我身边的人下手?知道我在意陈节,所以就把陈节虏了去,折磨后用来要挟我就范?’
贺穆兰摸了摸下巴。
若真是这样,下次见面,还是把他全身骨头都敲碎吧。
陈节失踪,贺穆兰从两位太守的口中知道了为首之人是双刀客,立刻就想起了盖吴的双刀刀法。她知道了劫狱之人是谁,立刻就向拓跋晃带着的白鹭求助。
白鹭们是特务间谍机关,在各地都有自己的耳目,贺穆兰将希望托付于白鹭们,可比起追踪特定之人的身份,白鹭们更善于监察百官,因为百官是死的,固定在他们该在的地方,可卢水胡也好、游侠儿也好,他们都是游聚不定的,想要找到他们的踪迹很困难。
尤其盖吴做了坏事再跑,那就一定更是掩人耳目,遮蔽行踪了。
但白鹭们有一个其他办法探得消息。
向当地的地头蛇和游侠头目们去买消息。
“恩,盖吴一行人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再加上带着一个伤者,所以还是有些乡人看见过他们的行踪。看方向,大概是去了项城的南边。”
阿鹿桓也有些伤脑筋。
“不过,项城南边是袁家邬壁,那里有袁家的宗主督护,官府的力量也很难介入。如果盖吴等人抓了陈节是进了袁家邬,那一定是和袁家宗主袁放有瓜葛,想要他交出人,恐怕有些麻烦。”
进了邬壁,连官府都进不去?
什么地方那么牛?
贺穆兰略微翻了翻记忆,就大概知道了情况。
还真就这么牛。
从晋代以来,北方就一直动乱,南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基于汉代的乡、亭、里制度使得大量百姓聚族而居,到了动乱时,这些地方就成了劫掠人口和财富的目标。所以,城内百姓便在乡里大族率领下,逃往山林陂泽,聚众凭险自卫,从而形成“坞壁”。
这样一步步发展下去,留在北方地区的汉族世家大族与地方豪强通过作坞自保的方式而成为坞主或壁帅,他们拥有众多的宗族、部曲,修有坞壁,建有甲兵。依附其下的农民往往有数百家、上千家,乃至万家,均为他们的私家人口。
这些豪强被称做宗主,而依附于他们的各类农民则是宗主的包荫户。
北魏的几任皇帝都不是庸人,可即便他们能攻城掠夺、灭掉周围虎视眈眈的国家,也无法消灭这种遍地存在的“汉人宗主”。
百姓们在强族的护庇下生活的犹如家养的雀鸟,根本不愿意出邬,跟随胡人的皇帝征战或服役。
可现在魏已经是国家了,税还是要收的,人也是要管的,没办法,北魏的皇帝就弄出一个“宗主督户制”,你享有管理你的邬壁和部曲的权利,但是你要乖乖给我交税,你底下的人要犯了错,也得按照国法处置。
这其实是一种妥协,即我不削弱你的权利,但是你得给我好处,否则咱么就打打看谁强。
北方不少豪强在这种妥协中和魏国处好了关系,拓跋焘征战时,北方就有不少豪强派出宗族子弟,带着家将和人马粮草参战。前来求亲的李八郎,就是北方陇西豪族宗主李家的人,如今也在军中服役。
南方因为归附的不久,在忠诚度上比北方差得多,宗主也普遍不卖帐。
这一下,事情棘手了起来,就连拓跋晃都没有什么好主意。
“邬堡一点都不卖官府面子吗?”贺穆兰皱了皱眉头。“只要知道陈节在哪儿,想法子救出来就是。不行还可以向太守府借郡兵。”
“人手倒不是问题。”太子拓跋晃回答的非常硬气,“只是万一没找到人,或者让人给跑了,情况就复杂了。况且邬壁里的家将和甲兵不比军中要差,宗主都是富甲一方之人,他们的甲胄比军中还要精良,你说想法子救出来,难道单枪匹马去抢不成?”
“白鹭们倒是在当地游侠儿那里探到了一个消息。”阿鹿桓突然插了句话。“那袁放生活奢靡,尤喜各族的胡姬,每年都会在各地采买能歌善舞的胡姬以供享乐。他那邬堡里有一座‘迎风阁’,专门养着这些胡姬,若是有贵客前来,还会拿这些胡姬招待……”
贺穆兰生理性厌恶的蹙起眉头。
“而且,绝色的胡姬舞班或伶人在哪里出没,他一定会想尽法子去采买回来……”阿鹿桓有些心中暗怕的舔了舔下唇。“也许,可以在这上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