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有俸禄,不靠这个刮点好处,怕是都要饿死了。”阿鹿桓并不觉得那城门官有什么不对,反而替他说了句话。
听到阿鹿桓的插嘴,拓跋晃轻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贺穆兰先开始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后来略翻了翻记忆,不由得大惊起来!
怪不得花木兰不要当官!
天啊!北魏初年的官员是没有俸禄的!
也许是因为鲜卑人是部落出身,所有的任官和士兵以前都是部落元老和部落兵,所有从立国开始,就没有“俸禄”一说。
虽然每个官员都会按照品级赐田、也会在年节的时候发放赏赐做“福利”,但上至司徒司空,下至九品芝麻官儿,都没有其他收入。
官儿大的,地大了以后租人耕种或者自家耕种,田地里得出来的出产可以卖掉换成其他东西;可是官儿小的,除去本职工作外,就没什么时间种地了。租给别人租的话,地小也收不了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从上到下都在捞油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吏治缺失、制度不明,三官职造成的职责重叠等官员制度上的缺陷,让大魏的朝廷系统变得十分臃肿,贪腐也十分严重。
军中还比较好,会根据军功和品级发粮食和赐田,而且如果在战争中得到的一切东西,小到针线大到女人,都属于战胜者的战利品,过的倒比后方的官员们滋润的多。
这也导致一些寒门和小士族想尽了法子进军中历练,而不愿到地方上去做官。在大魏各地做地方官的,大部分是家中有出产的世家子弟、庄园主,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汉人高门的子弟,不愁吃穿,也不怕没有俸禄。
贺穆兰心中惊叹了几句汉人牛逼,这样子乱七八糟的官员制度也能治理好这么大一个国家,对拓跋晃和拓跋焘更是佩服万分。
再一想拓跋焘一直以战养战,是以国家这么多年才没有被拖垮,现在周边几个国家全被灭了,还能靠什么发战争财呢?
不过只是一瞬,她就把这些疑虑全部抛到了脑后。
她又不是尚书郎,也不是朝中官员,她替他们担心这个作甚!
“花将军,我们现在是去陈都尉家,还是直接去衙门看一看陈都尉的情况?”阿鹿桓现在是白鹭的头,所以有些话现在都是他在问。
“……我想先去牢中看看陈节。”贺穆兰看了眼拓跋晃和阿单卓,“你们还和昨日一样,拿了白鹭官的牌子去找个衙门住下,等我问清陈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回来从长计议。”
“天色这么晚了,不如明日再去牢中,我们先一起去住下?”狄叶飞看了看天色,冬日里天黑的快,刚才天上还是红的,如今已经暗到发紫了。
“陈郡此地的鲜卑太守是我昔日在羽林中的同袍,项县也有我旧日的部下,明日消息就到了,不妨先安安心,等候消息。”
狄叶飞要坚持己见的时候,贺穆兰总是有些迁就的。这大概是原身的主人留下来的意识。
所以阿鹿桓又一次向贺穆兰等人展示了“皇帝耳目”的力量,只凭着几块白鹭官的铜牌,便成功的住进了县丞的家里。
这个县丞不但对他们毕恭毕敬,而且当他们问到此地都尉陈节的事情时,立刻将事情的经过说的一清二楚。
“这位都尉的官声很好,也不怎么和其他武官多牵扯。只是有一点,这位都尉每几个月总要告假一回,说是去探望旧日的同袍。刺史欣赏他的武勇,总是应了他的假。”
“这原本也没什么。武官不似文官,若没有战事,偶尔出去离开一阵子也没大碍。怪就怪在他每次一走,此地库房发给郡兵的粮食就要少上一些,等他再回来,这库房里的粮食就又满了。”
“因为借出去的数量不大,而且陈节每次出去粮食都带的不多,还回来的时候甚至还会多一点,所以库房的库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上个月吧,陈都尉擅自开库取了五车粮食,一去就是一个月,说是回来就补上,可回来后不但没有补上,也不告诉库曹粮食到底去了哪里,库曹一看这事瞒不住了,就只好往上报……”
“事情一闹出来,陈都尉下了狱,那库曹也被抽了五十鞭,发到北边去修城墙了。因为还不知道那些粮食的下落,所以陈都尉被关在了狱中,日夜审问。”
县丞管不了郡里的事情,练兵的都尉是直接归鲜卑太守管的,负责刑狱之事的太守则过问刑名。但因为项县是陈郡的治县,所以这位县丞也知道不少内幕。
贺穆兰从听完此地县丞说的来龙去脉后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凡下狱被审问的,一定都被折磨的体无完肤,受遍了酷刑,好人也折磨成了坏人。
就算陈节是个曾经战功累累的武将,五车粮食也不是小数目,此地太守没道理对他一人特殊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