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昨昨和闺蜜田柠柠,两人是全职写手,平时闲得熬夜熬成了美国时间,干脆就约好去看首映场。
两人平常是两三点才睡的主,为此从首映式那天开始调整作息,8月15日这天七点钟就醒了,洗漱吃饭,打扮得美美地去电影院。
从取票机里取出电影票,昨昨一愣。
田柠柠端着奶茶:“发什么呆?”
“这个时间是故意的吧。”昨昨说。
田柠柠一看,拿过电影票:“先看电影吧。”
两人坐进影厅,本来以为可以包场,结果后面又进来了几个人,虽然人数还是少,但现在这个时间也不容易,看来《人间风月》有大爆的趋势。
电影开场的镜头是延伸的火车铁轨,伴随着女性轻柔悠扬的歌声,镜头顺着铁轨往前,主创名单缓慢打在枕木上,斑驳,破碎。
镜头追上了一辆行驶的火车,穿过车窗,出现了代珮青涩迷茫的脸。
镜头整体明亮,民国时期的浮华展露无疑,但不论人物的感情还是命运都让人无比揪心。特别是王远道离开、王远志殒命后,只剩下雅德和颜桐携手逃命,昨昨和田柠柠都难受得不行。
如果前面还会让人纠结这段爱情的取舍、小三和正宫的斗争,现在就只希望她们好好地活下去,逃出这座尸积如山的城。
雅德觉得她们逃不掉了。
她对颜桐说:“我不想死在鬼子手上……我宁愿去投河。”
颜桐说:“不要,我们能逃出去的。我逃过一次,就能逃第二次。”
雅德愣愣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逃过一次?”
“几年前,在东北。”颜桐含着泪勾了勾唇。
雅德顿时就傻了,心里对颜桐最后一点嫌隙荡然无存。
镜头回到雅德初到金陵那天。
她从火车上下来,月台上是一幅社会众生图。在她右边,一群人围着两个少女指摘,镜头转到她们脸上,赫然就是颜桐和她的丫鬟。她们初到金陵,茫然无措,为了活下去,颜桐才去舞厅唱歌。
镜头渐渐地暗了下。
黑暗中,悠悠的歌声传来:“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镜头缓缓亮起,是沪上歌舞厅的大门,门口贴着颜桐的画报。
昨昨这才发现,前面的镜头在不知不觉中灰暗了许多,但她居然没发现。直到现在,色彩略亮了一些,才察觉出来。
舞厅外人来人往,明明别处战火纷飞,这座城却好像丝毫没受到影响。
颜桐从舞厅里出来,穿着鲜艳的旗袍和酒红色的大衣,头上戴着蕾丝礼帽。
她招手叫了黄包车,坐上去。
黄包车迅速前行,将她拉到一个弄堂外。她下车给了钱,缓缓走进弄堂,走到最里的一户人家,楼上的房间亮着灯。
她打开门口的信箱看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然后拿出钥匙开门、走进屋中,墙上的时针指向三点。
一个丫鬟走过来,伸手接过她的包,给她脱下大衣:“小姐要吃宵夜吗?”
“不用。”颜桐看了眼楼上,走上去,走到亮着灯的房间外敲了敲门。
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穿着一身素色旗袍的雅德站在里面。
“你怎么还不睡?”颜桐问。
雅德面色不虞:“你才回来,好意思说我?”
颜桐叹口气:“早点睡吧。”然后下楼了。
雅德轻咬下唇,关上门,回到书桌边,那里摆着一支打开的钢笔、一瓶打开的墨水、一叠正在写的稿子,旁边堆着几本书和两份报纸。
她将笔合上、墨水盖好,稿子收起来放在抽屉里,关了台灯上床睡觉。
雅德住在楼下,也很快灭了灯。
安静的小楼在黑暗里渐渐清晰,新的一天到来了。
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邮差骑着车进入画面,将一封信投进信箱,一份报纸扔在地上。
丫鬟打开门,拿走了报纸。
过了一会,颜桐出来,打开信箱。她穿着素雅的条纹旗袍,脸上脂粉未施,和昨夜判若两人。
她愣愣地拿出信,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微微颤抖地将信打开。
墙脚的野草开了一朵花,在晨光下不怎么起眼。
雅德从里面出来,站在颜桐身后,一眼看到信上的字迹,不太愉悦:“你果然在给他写信。”
“写了好久。”颜桐盯着信,平静地说,“总算是联系上了。”
雅德靠近她,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搂着她,和她一起看信。
画外渐渐响起王远道的声音:“……你们都还活着,我很高兴。不要顾念我,照顾好彼此,我们一定会迎来胜利。”
颜桐擦了擦泪,把信给雅德。
雅德已经跟她一起看完了,没有再看,而是将信折好,有些自嘲地说:“没想到,我们三个有这么心平气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