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用这个理由连规劝卢象升主和。
可是,卢象升是铁了心要死战,他朗声说道:“即令洪承畴、孙传庭的人马不能抽调,臣虽驾钝,仍愿率关宁、宣、大、山西诸军,与虏决战。”
崇祯心思沉重,默默无语,毫无表情地凝视着卢象升的乌纱帽顶。
卢象升不敢抬头,又说道:“目今国危主忧,微臣敢不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但兵饷须要接济。”
崇祯道:“但得卿肯受任,替朕分忧,至于兵饷一节,即命杨嗣昌与户部设法接济。”
“谢万岁!”卢象升叩头说道。
崇祯又问了些关于昌平军中和宣、大、山西防务情形,心中又十分犹豫起来。一方面,他觉得卢象升的忠心是可嘉的,坚决主战也不无道理,另一方面,他又怕万一一战而败,大局更难支撑。
沉吟片刻,崇祯又道:“卿往年剿办流贼,迭奏大功。但东虏非流贼可比,卿宜慎重。”
卢象升沉声道:“用兵作战,自宜慎重。但以愚臣看来,如今诸臣对于前线之事都讳莫如深,朝廷恐怕并没有了解多少。今日如有人在皇上前夸张虏骑精锐,只不过为议和找地步而已。”
崇祯见说不过卢象升,只得叹息道:“我军才刚刚聚集,远道而来皆是疲累不堪。敌军气势如虹锐不可当,应以持重为上,不可浪战。”
卢象升听到“不可浪战”四个字不觉一惊,好像一瓢冷水浇在头顶。他正要不顾一切地继续向皇上披肝沥胆地痛切陈词,忽然皇帝用冷淡的声调说:“卿鞍马劳顿,休息去吧。至于战守事宜,可与杨嗣昌、高起潜等仔细商议,看如何进行方好。”
卢象升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叩头辞出。他刚走到右顺门外,一个太监出来,说皇上在左顺门赐他酒饭,他就随着太监往东走去。皇上赐酒饭照例是个形式,菜只有四样,不能认真吃;酒也不能认真喝,只能把杯中的酒浇在地上,还得重新叩头谢恩。但是在封建时代,这件事被认为是皇帝的特别恩宠,也是难得的光荣。卢象升感动得噙着热泪,向北叩头,三呼万岁,同时认为皇上又倾向主战了。
吃完饭,卢象升从左顺门出来,心中异常沉重。他找着杨嗣昌同到朝房,恰巧高起潜也在这里等候,三个人便谈了关于下午如何遵旨会议的事。因为一则这个会议必须保密,二则高起潜驻兵东直门内,杨嗣昌也住家朝阳门大街附近,所以决定午饭后在安定门上举行会议,尽管在朝房不能多谈机密大事,但是卢象升也听出来高起潜果然同杨嗣昌一个腔调,害怕同满洲兵打仗。离开朝房,他勤王的……那腔热血差不多冷了一半,只剩下惟一的希望是在下午的会议上说服他们,当他步出端门以后,回头来望一眼,在心里感慨他说:“他们如此惧敌,热衷议和,这仗叫我如何打?万不得己,我只好不顾死活,独力奋战,以谢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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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