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铮先发现了她,他身子动不了,手臂伸的长长的:“爹爹…”
二公子转头看了她一眼,扔下了书卷,语气不耐烦:“怎么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她有一瞬间的懵,这语气虽凶,可莫名有种亲密感…
“二公子。”她扬起嘴角,挤出假笑:“是不是府内下人伺候不周?”
她往床边走,视线扫过桌子上的糕点,花生,瓜子和茶水。
不有点心么?他怎么会饿着?
二公子冷哼一声,往床尾挪了挪,似乎是想给她让出一个位置,何铮连忙捉住他的衣摆:“哥哥别走。”
这种被彻底需要的感觉,张瞻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体验到,他轻咳一声:“放心,哥哥不走。”
刘青青摸摸鼻子,有一种她才是外人的错觉,她把这个想法挥出脑外,手撑着床,弯腰亲何铮的额头:“有没有乖乖喝药?”
何铮狡黠的嘿嘿笑,不说话
她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你啊!少折腾一点夏婆婆。”
说到夏婆子,夏婆子就到,她将手里的食盒放置在桌上,给张瞻福了个身:“二公子,您说的的烤鸭,已经买回来了。”
然后面向刘青青:“可等到少爷回来了,小少爷说您不回来,他就不吃饭。”
刘青青闻言瞪了何铮一眼
二公子瞥了眼食盒,拍了拍何铮的小手,这次,何铮松开了手,他把手捏住被褥一角,往上扯,把自己小脑袋藏起来。
二公子起身,正了正衣服,移步入座。
夏婆子还算懂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指挥着丫鬟端来铜盆,二公子矜贵的伸出了手,夏婆子似平日里给何铮洗手那般,替二公子净了手
二公子那边是夏婆子领着两个二等丫鬟伺候
一等丫鬟云真和云侨则端着米饭和几样清淡的菜色走到刘青青这边
碗是小碗,她伸手接了过来,对着藏在被子里的小人:“吃不吃啊?”
他连忙钻出小脑袋,嘴巴张大,模样可爱极了,她笑了笑,坐在床沿用调羹一勺一勺的喂他。
何铮连吃了两口都是青菜,不高兴了:“爹爹,铮儿也想吃烤鸭。”
她轻哄:“铮儿乖,烤鸭太油了,过几天再吃好不好?”
何铮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吃青菜。
她只好有一下没一下的亲他的额头和脸蛋,哄着求着他吃一口
张瞻被这副父子情深的情景吸引去了视线,突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用膳真的好没意思,他端起一盘烤鸭走到床沿:“只吃一块,应该没事。”
她拧了眉正想拒绝,何铮已经长大了小嘴:“啊~”
张瞻迅速的夹了块鸭肉塞进他的嘴里
何铮鼓着嘴咀嚼的像只金鱼。
刘青青微微一叹,只得将此事揭过。
张瞻喂完何铮就不走了,学着刘青青也在手里捧了个碗,坐在床尾扒饭。
他出生官宦世家,自小到大哪一顿不是坐在椅子上,由着丫鬟婆子们伺候着用膳?
这样不雅的用膳,实打实是第一次,他自己也微有别扭,抬眼皮子看了眼万青父子,见他们脸上并无异色,才安心的垂眸继续吃了起来。
用完膳,屋子里昏暗起来,丫鬟们点上了一排蜡烛
吃饱喝足,疲惫感再次袭来,她恨不得立刻躺到床上好好休息,可偏偏这位二公子都吃饱喝足了,还不提出告辞,他到底跟何铮还有什么好聊的?
她耐着性子又陪坐了会,忍不住了,道了句失礼,需回屋更衣
二公子听完,用平时对待奴仆的手势,做了个下去的动作:“去吧。”
她眉心蹙了一瞬,又展开,回房泡了个澡,差点睡着了。
云真在水凉之前扶起了她:“少爷,那二公子还未离开,您如今湿了发,也不好再去见二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摇摇头:“随他吧。”
她一想到明日还要卑躬屈膝的跟在顾其剑和高公公身后装孙子,就觉得累,只想睡觉。
这般孙子般的日子她过了一月有余,顾其剑与高公公离开丰城之际带走了马道坡和纸坊叁十人
她居然奇异的生出一股感激,暗道至少给她留了十二个人,一切还可以从头开始。
两位贵人前脚刚走,张天原后脚就开始替娇妻办诰命宴,广发请帖,邀全城共襄盛举。
刘青青傍晚回府,也从管家手里接到了帖子,本来没当一回事,可走回院子里,瞧见二公子并未和平时一样,和何铮凑在一起说话认字,而是一个人坐在软榻上,飞扬的眉眼耷拉着,好似很无精打采。
这位二公子接触下来,发觉他虽然脾气大易怒,但是心地很善良,至少对何铮心地善良,这一月来,他每天都会从书院返回时,绕来万府,教何铮念诗,给他讲解。
每每都呆到很晚才回府。或者不回府,就与何铮同宿一榻
这些举动都在透露出一个讯息,他不想回知州府,似乎打心底抵触回府,一个人,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呢?
思之及,她连忙把手里的帖子塞进了袖子里
一个人的情绪是会传染其他人的,平日里一见到她就吵闹的何铮都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转动着小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她也回以眼神。
她与何铮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何铮一直对着她挤眉弄眼,可爱的模样逗的她噗嗤一笑。
二公子蓦地抬眸直视过来。
她心一突,笑僵在脸上。
他面无表情的起了身,往外走
她望着少年的离开的背影,迟疑了一瞬,追了上去:“二公子,不如吃完了再回府吧?”
他已经走出了院子,听到她的声音停了脚步,侧头:“万青,你还记得你的发妻吗?”
“啊?”她被问愣住了,发妻?她脑子里浮现了何暨的笑脸。
他继续道:“我这一月,断断续续从铮儿口中探话,你从来不曾跟他提过娘亲,府中不曾立牌位,也不曾领着他办祭祀…”
刘青青蹙了眉,平日里何铮从未提过娘亲这个词,没想到,他居然背地里琢磨过这个事?
张瞻望向他,眼眸深深:“对你们这些人来说,发妻是什么?”
刘青青张张嘴,实在觉得无语,她哪有发妻啊?可这位二公子估计是想起亲娘了,可世间事有几分能真的如人意?她快速的组织语言:“二公子,就是前朝也从未听说过,可以为已逝发妻追封诰命的例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