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猛说着,闭上了眼睛。
程穹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方才勾了勾嘴角。
一瓶药没有多少,只够他给韦猛几处严重的伤口抹上。
他将瓶子盖好了,揣进了怀中,亦是坐上了石头床榻上,靠着墙轻轻地哼起了小曲来。
从前他总是在馒头铺附近乞讨,想着若是有谁不小心落下了,能管个饱。
那馒头铺的东家娘子,总是坐在一把竹椅上,她怀中抱着一个小童,一边摇着,一边哼着这首江南小调。
后来做了周道远的义子,他去过许多宴会,听了无数的曲子。
可他觉得,都没有这一首好听。
因为那是阿娘,还有热馒头……年幼的他最想要,却又永远没有得到的东西。
天刚蒙蒙亮,北风刮了一夜,天空中飘起了雪。
没有人欢呼雀跃,瑞雪兆丰年,那都是太平盛世的事。
乱世的雪,像是黑白无常洒下的引路钱,让人惶恐不安起来。
乌程人尚在睡梦之中,便听到了城楼之上敌袭的号角声。
王守一个骨碌,从床榻上翻滚了下来,他一把抓住了墙上的剑,啪的一下打开了门。
风雪一下子灌了进来,榻上的侍妾忙扯住了锦被的一角,将自己的头埋了进去。
“这么着急来送死,便成全他们。叫张栋还有王昭良领兵出城迎敌”,王守趴在那小楼的凭栏上,朝着楼下嚷嚷道。
那楼下的亲兵得令,飞奔了出去。
斥候来报,黔州军已经拔营出击,顷刻之间,便到乌程了。
兵贵神速。
待王守穿好甲衣,登上城楼之时,崔子更同段怡已经到了阵前,两军摆开了阵仗,对峙了起来。
段怡将手中的长枪挽了一个枪花,朝敌军阵前看去,这一看顿时乐了。
“韦猛同程穹哪里去了?这乌程也就这二人算得上个人物了,其他的废物点心,咱们还不是一脚一个?也不是所有的人,领了军就是将帅的。”
段怡说着,长枪一抬,指向了城楼上的王守。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王刺史一看就对此颇有心得!”
段怡说着,陡然搭弓射箭,一柄长箭朝着那王守的方向快速地飞了过去。
王守大骇!
不是!明明昨日是乌程获胜,这小娘们打了败仗艰难溃逃,怎地今日她又满血复活!
那箭快如闪电,眼瞅着就到了跟前,王守惊呼出声,“护我!”
可今日不同昨日,再也没有一个韦猛,平地而起高举大锤替他挡箭了。
王守闭上了眼睛,那箭却是擦着他的脸而过,然后咚的一声,钉在了身后的城楼上。
第一九三章 拿下乌程
“放下罢!有你这么没用的主帅在,我们方才能够赢得不费吹灰之力,我哪里舍得叫你死!吓吓你罢了!”
王守惊魂未定,听着城楼下段怡的话,险些气得背了过去。
“一会儿记得换裤子,这大冬天的,湿裤子万一结了冰,那就不体面了!对吧,王刺史?你这么不经吓,看来对此亦是多有心得。”
王守听着,注意到了城楼之上,其他人那若有若无的视线,脑袋嗡嗡的,他趴在那城楼之上,大吼道,“张栋,给我杀了这小娘皮!”
那张栋得令,拍马朝着段怡冲来。
他生得平平无奇的,身形削瘦,看上去颇为的精干,使的是一把长剑。
见到段怡,他分毫不敢大意。
王守不会武功,看不出深浅了。可昨日他在城楼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小娘子虽然年纪轻,却是一身俊功夫,对战韦猛,都没有落下风。
他想着,提剑率先朝着段怡刺去。
段怡见状,大喝一声,“来得好!昨日不杀韦猛,是因为他是个人才。”
好厚的脸皮!
张栋面沉如水,“昨日不杀韦猛,明明是因为你杀不了韦猛。”
段怡胡乱的点了点头,“没得错。今日杀张栋,是因为我杀得了张栋。”
她说着,连人带枪突然一闪,那张栋一剑刺空,身前不见了段怡,心道不好。
突然之间,一阵劲风从他的身后袭来,张栋只觉得自己的汗毛根根立起,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头,段怡的长枪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段怡面不改色,长枪一挑,那张栋便飞了出去,落在了乌程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