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筠闻言,想起手中还提着食盒,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我瞧着你进了府,再离开”,苏筠说着,推了推段怡。
段怡还来不及感动,便又听他说道,“我怕我前脚走了,你后脚又去打架,不叫我。”
段怡无语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孩儿不早睡,小心日后打架,跳起来都够不着敌人的膝盖。”
她说完,袖子一甩,回了段府去。
苏筠看着她的背影,原地一跃,见自己跳得比三皇子府的院墙还高,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着段家的大门感叹道:
“不愧是段三,说话就是别致。”
段府之中同往常一样,安静得很,二门早就落了锁。
听到段怡的脚步声,那守门的婆子立马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待她进去之后,方才又将门给锁上了。先前她们还拦来着,可眼前这位是个刺头。
你锁了门,她能翻墙;你将墙上立了刺,她能上房……久而久之,便没有人自讨其辱了。
段怡心中有事,走得比寻常慢了几分。
她独自生活在剑南道的这几年,的的确确是经常抛头露面,同关老爷子一起到处搞基建。这种事情,来了本地打听起来,并非什么难事。
可是今日听三皇子的口气,他竟是早就知晓了。
“她盖房子我捏泥,谁也不笑话谁……”
段怡想着,皱了皱眉头。
她自问光明磊落,从未隐瞒任何事情,唯一的秘密,大约就是她并非是原来的段怡。虽然她一直矢口否认自己学了顾家家传的真枪法,但这种谎言,只要打上一场生死战,便瞬间戳破了。
可她光明磊落是她的事情,被人监视着一举一动,还真是令人不悦。
“三妹!”
段怡想着,眼前陡然跳出了一个人来。
她穿着紫色的披风,戴着兜帽,手中提着一盏一抽一抽的灯笼,看上去像个女鬼似的。
还是一个美丽的女鬼。
“哪里来的孽畜,竟是幻化成我二姐姐的模样!我们段家大家规矩,小娘子半夜是绝对不会独自出门游荡的,你莫要坏了我们老段家的百年清誉。”
段淑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颇为无语。
这熟悉的调调,熟悉的大家规矩,百年清誉……简直就是一记回旋镖,狠狠地扎在了她的脸上。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段淑说着,一把上前,自来熟的搂住的段怡的胳膊,“听说你替你外祖父,去了三皇子府喝喜酒了。大姐姐怎么样?没有受委屈吧?”
段淑说着,顿时紧张了起来,声音也小了几分,“若是在京城,该是多么大的一场盛世。我阿姐从小,就梦想着这么一天了。可惜了……”
“三殿下体贴入微,又是同咱们一起长大的,在我心中,比先前东宫那位,要好得太多了。可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同我阿姐分开……”
“世人都说,待字闺中的时候,是一个女人最松快的时候;出嫁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烦恼。三殿下身边的那几个厉害的大丫鬟,没有对我大姐姐不敬吧?”
“那个松枝同桢琪,都是宫中下来的,是那位娘娘的心腹……”
段怡眼瞅着她已经要将宅斗变成宫斗,补充出一出婆母安插眼线,害死过门新妇的戏码了,赶忙打断了她。
“你说的那两个,我都不认得。你大姐姐挺好的,容光焕发。在她心中,应该是无比荣耀的一天。”段怡想着三皇子捏泥人的样子,捡了在人前看到的说。
段娴并未失体面,相反三皇子府十分的看重于她。
至于今后的日子,她一不是月老,二不是观音菩萨,不管旁人家事。
段淑一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将自己的头上的兜帽一掀,晃了晃脑袋,“那可真是太好了。阿姐过得好,我也就能够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段怡听着,心中咯噔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段淑没有看她,拉着段怡拐了个弯儿,在园子里走了起来。
“大姐姐出嫁了,四妹妹也定了亲。接下来祖父肯定要瞄准我们两个人了,三妹妹有什么心悦的人,或者说想嫁什么样的人么?”
不等段怡回答,她又恶狠狠地道,“不许提寡妇二字!”
段怡好笑的摇了摇头,“没想过……天下男子皆配不上我。”
段淑脚步一顿,抬起粉拳,对着段怡就捶了过去。
她的力气颇小,锤得段怡毫无感觉不说,反倒是自己被震得手疼起来,“你怎么生得硬邦邦的,小娘子不都应该是软和的么?段怡,你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小娘子。”
“你若是天天习武,也同我一样,硬得像是一堵墙。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你出去几回,没有注意过么?在蜀地,姑娘们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像我这样的人很多。”
这边织锦刺绣业十分的兴旺,手巧的姑娘家,赚得比种地的男子还要多,兜里有银心中不慌,有钱的女大爷,那也是大爷。
又因为山民多,离番邦也不远,民风开放,小娘子的地位远比那些讲究礼教的中原地区高得多。
像段怡这样骑马打仗,基建盖房的,只是微微引起了一些波澜,他们很快便接受了。
段淑只当她谦逊,并没有放在心上,自顾自的说道,“以前我顾及着大姐姐,所以不敢太过出格。现在她已经出嫁了,我倒是也想,为了自己活上一回了。”
“我不想要像静妹妹一样,被祖父安排着,嫁给一个狗屁倒灶的人。”
她说着,双目亮晶晶的看向了段怡,“所以,先前你对静妹妹说的话,对我有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