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心情不好,那一身清贵骄矜的劲儿就又上来了。
夏焚风怕阮君庭再动手,赶紧哄着,“殿下,那小狼好玩,咱们出去遛遛?”
“嗯!好玩得很!”阮君庭牙缝里崩字,出了山洞。
小狼好玩!
凤乘鸾不小心听见了,一个激灵,死变态!昨晚那笔账还没跟你算!
眼下海无量的疯癫和不可理喻,连海沧派自己人都不知该如何处置,便有叔伯辈的长老站出来说话,“掌令使,掌门他痛失爱女,此刻神志不清,随意迁怒,口无遮拦,实在是令我等过意不去,请您……”
“没关系!但是……”凤乘鸾体谅老头子的心碎,并不怪罪,可却觉得,海无量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宜再继续前行,但若是丢下海沧派众人,以他们的实力,只怕没办法活着穿越巨虫盘踞的天坑,按原路返回。
这时,山洞内一声冰凉的声音响起,“但是,将海红药扔下深渊的,是我,跟小凤三无关。让海无量将这笔账,记在我头上,等寻完宝藏,若是他能活着出去,再来与我细细算清便是。”
温卿墨抱着手臂,从里面晃出来。
海沧派长老怒道:“东郎太子,话可不能乱讲!”
温卿墨无所谓道:“谁乱讲了?那是事实。本太子刚才心情不好,在崖上发疯,海红药也光着屁.股跑去发疯,跟我抢地方,我嫌烦,就将她给扔下去了,就这么简单。”
他一摊手。
他居然用这种法子,将事情替凤乘鸾扛下来了?
有没有道理可讲?
“可是……”凤乘鸾想要再辩解一下,却被温卿墨深不见底地眸子瞥了一眼,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现在无论说什么,都解释不清了。
他是想等海无量醒来后,给他个撑下去的信念,不至于在这太庸山中不断给她惹事。
反正温卿墨根本不在乎别人恨不恨自己。
她向他点点头。
温卿墨嗤地一笑,转身回到里面,去看望红绡的伤势。
山洞外,阮君庭单膝蹲着,将小狼肚皮朝天,揉了揉。
可心情不好,那手劲儿就有些重,小狼撒娇不成,反而被按得好疼,一骨碌爬起来,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哼唧着想躲开他。
阮君庭的手一滞,居然连只狼崽子都嫌弃他!
是不是他真的不懂温柔?
夏焚风陪在旁边,猜了个七八,却猜不到九十。
“殿下,可是与小王妃有什么误会?”
“咳……”,阮君庭站起来,挺了挺身板,没说话。
夏焚风就明白了,大概真的是亲热的时候手重了。
“殿下,这个‘疼爱’两个字,若是过了头,就只剩下一个字,‘疼’!”他一本正经,煞有介事。
阮君庭转身,走开几步,离洞口那些乌七八糟的闲杂人等远一点,“你又懂了?”
“嘿嘿,怎么疼女人,属下不知道,但是怎么哄女人,属下不才,有一点切身体会。”
“哦?说。”
夏焚风凑上去,附耳,嘀咕嘀咕嘀咕……
说完,又退出一步,一本正经,原地站好,全身一条线。
阮君庭斜睨了他一眼,鼻子里哼气,“馊主意!”
“启禀殿下,虽然馊,但是管用!”
“滚!”
“谢殿下!”
——
这一晚,前来寻宝的众人,谁都不敢睡。
此时,距离野人的朝神地越来越近,他们只是靠温卿墨先行一步的屠杀,占据了一个山头,而周遭到底还有多少野人族群,不得而知。
万一再被发动一次奇袭,只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这一晚,女人们全部学乖了,谁都不敢撒尿。
憋着!
到了月上中天时分,果然,周围黑黢黢的山中,开始此起彼伏的长嚎,接着那嚎叫声越聚越多,在山谷中回荡一遍又一遍。
而且,这一次,那些声音,仿佛就近在咫尺。
他们,应该已经就在朝神地旁边了。
第二日清早,两百多号人,分食了这座山头野人贮藏的食物,稍加整装,便陆续沿着小径上山,打算通过那座独木桥。
一路上,温卿墨昨日撕烂的尸体,遍及各处,触目惊心。
让人稍加想象,就可以知道,他杀死这些野人时,是何等疯魔。
这些白毛野人,可以一声不响地擒获一个二流高手,却这样一群一群地被他全部撕成碎片!
所有人都特意对这妖艳如魔的东郎太子退避三舍,只有红绡脸色惨白,紧紧跟在其后。
所有人都避开自己,温卿墨倒也不在乎,刚好图个清静。
唯一让他高兴的是,靖王殿下和他的王妃,也在互相保持距离。
这个就很有趣了。
他抱着手臂,跟在他俩身后,不远不近地看热闹。
只要别人不高兴,他就特别高兴。
只要别人别扭,他就特别顺。
正乐着,海无量从他身边走过,满腔仇恨地狠狠剜了他一眼,大有食其肉,啖其血的恨意。
温卿墨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白牙,向他挥挥手,“海掌门,精神不错哦!”
呵呵呵,仇人,从来不嫌多,不然,人生多寂寞呀!
那座在峰顶通向云雾深处的独木桥,狭窄只能通行一人,且两边没有绳索护栏,说简单点,只要有人在一头稍稍一晃,桥上的人脚下不稳,就会直接坠入万丈深渊。
那桥显然不是野人结绳而造,分明是人工搭建的,而且经过日久年深,木板倒是被野人的脚底板磨得锃亮,可绳索却已经有些腐坏。
两百多人,要从这样一座桥上经过,抵达未知的另一头,实在是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山顶空地上,凤乘鸾将人聚在一起,“各位江湖上的朋友,事到如今,前路未卜,而我们已经死伤惨重。眼下还有许多人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我还是昨天那句话,诸位若是无意前行,可以留下来,聚在这里等我回来,带大家离开太庸山。这个地方地势较高,四下空旷,易守难攻,若是大家齐心协力,自保也不是难事。”
在场的人,经历了昨天那些事,又见眼前这座桥,通向何处,充满未知,的确有些已经萌生退意。
但是也有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九死一生走到这一步,八十八拜都拜了,临到宝藏跟前,你让我们留在这里?
不可能!
你当我们傻啊?
海无量更是第一个不肯留下来,“掌令使,我的女儿就是为了这一次探宝惨死的,老夫就算是为了告慰她在天之灵,也要随你们去走一遭!”
西门错抱着刀,摇头一叹,“执迷不悟啊!”
烛龙眼色深沉,“盯紧他,这老爷子只怕是个祸害。”
最后,所有人分成两拨,决定留下来的,尽是些真正胆小心大的,或是受伤无法行动的。
但凡心中还有些不甘,或者担心留在这里又被野人突袭的,都打起精神来跟上。
如此,队伍依然浩浩荡荡有一百五十多人之众。
温卿墨第一个先行,他也不打招呼,张开双臂,凌空跃起,脚尖点着独木桥,便如一只大鸟一样,一头扎进云雾深处。
没过多久,就听那边喊道:“没事了,过来吧。”
凤乘鸾扭头看阮君庭。
阮君庭明知她在等着自己,却淡淡道:“你先行,去桥那一头接应,我垫后便是。”
她身为掌令使,是这一行人的领头,本就该先行。
而他为她垫后,也可令她免去后顾之忧。
本是自然而然的分内之事,却因为前面有个温卿墨先走一步,反而让凤乘鸾觉得,他是在往别人身边推她,故意避开她!
她赌气绷着嘴唇,“走就走!”
之后便带头踏上独木桥。
夏焚风凑到自家主子身边,“殿下,您可能又示错好了。”
阮君庭浩劫剑抱在怀中,喉间动了动,妈蛋!
长长的独木桥,只由数条木板和绳索结成,为保险起见,每次只准十人分散开,依次通过。
等这一百多号人鱼贯走过,阮君庭和夏焚风才最后踏了上去。
一路有惊无险,总算平安无事。
等拨开云雾,两脚终于踏上土地,才松了一口气。
对面山头,雾气渐淡,分外的静。
从遍地狼藉来看,这里应该就是昨晚野人的朝神之地。
阮君庭到来,周围的人全部纷纷投来目光。
他脸上戴着凤乘鸾丢给他的破面具,看向两侧,人群静默让开一条路,由他通过。
等来到凤乘鸾面前,见她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怎么了?”
凤乘鸾向上扬了扬头,“你自己看。”
阮君庭抬头,面前,是一座极高的石像,只见半个身子,上面一截被云雾遮挡,什么都看不见。
温卿墨靠在石像下,懒懒一挥袖,将头顶飘过的这朵云轰地挥散。
那石像周遭,白雾散去,就见它是男子打扮,峨冠广袖,端然而立,俯瞰整座太庸山。
阮君庭!
那石像,有一张与阮君庭一模一样的脸!
“卧槽!”夏焚风吓得向后跳了一步。
周围的气氛,有些诡异。
温卿墨懒懒卷着自己一绺头发玩,“原来这些野人每天晚上拜的神,就是你啊!靖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