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门心思地给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就连任何人不得相迎,也是靖王殿下先提出来的,现在却要娘娘您背锅。”
肃德对她的话,似是没听见一般,脸上始终凝然,口中喃喃道:“真性情。”
邀月没听清,想再侧耳聆听,太后却不语了。
君庭他喜欢的,是凤乘鸾毫不遮掩、毫不修饰,洒脱奔放的真性情。
就像野马之于疾风,雄鹰之于长空。
有些人,可以轻易为世俗名利改变自己。
而有些人,即便历经风霜,也依然初心不改!
呵呵。
肃德心中一抹苦笑。
她的天真,在答应入宫伴驾,决定以色侍人那一刻起,就已经泯然干净了。
太后微服出行的马车,在太仪城门口忽然停了。
邀月掀起车帘,怒道:“好大的胆……啊,殿下!”
她慌忙缩回车内,“娘娘,靖……靖王殿下,在城门口。”
肃德回过神来,将车窗帘掀起一角,也不向外看,就等着阮君庭自己过来。
阮君庭驱马上前,来到她车边,也不下马,“娘娘辅佐陛下,日理万机之余,还专程于大婚之前,亲自探望臣妻,臣感恩戴德。凤姮她年纪还小,不识真金,若有冲撞冒犯,请娘娘莫怪。”
他这哪里是请罪,倒像是兴师问罪。
字字句句,都是带刀带刺的。
还有三日才是大婚,他就已将她自称臣妻了。
肃德将指尖的车帘一扔,“王爷,这是来怪哀家吓着了你那骗来的,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王妃了?”
“呵,娘娘错怪了。”阮君庭调转马头,行在肃德的马车一旁,与她并行,缓缓入城,“涵王那个别苑,臣早有言在先,任何人不得擅入。娘娘想要见她,也无不可,但至少该知会臣一声。不然,传了出去,旁人会觉得,臣说的话,形同虚设,可任人扭转,以后,坐在昆虚殿上,也没办法辅佐皇上了。”
他俯视着那落着的车帘,“而且,若是再发生上次那样甩刀子的事,惊了娘娘的驾,臣更是担待不起。”
肃德与他之间,隔着一层蓝色的窗帘,却觉得比起过去十年从白玉京到守关山的五千里路还要远。
以前,她还曾有过片刻的幻想,他至今不娶,是不是心中念着她。
如今看来,确定不是了。
眼下,虽然他远离封地,留在帝都,伏于她的统摄,可自被拜为太傅以来,他对朝堂上的掌控力也与日俱增,相比之下,曾为鼎足之势的修宜策却被他三招五式之间,轻易地拿下,如今被打压地几乎喘不过气来,整日东奔西跑,疲于奔命,忙得自顾不暇。
而肃德,也是依仗着他在朝中的威慑力,才能让儿子坐稳那个帝位。
两人之间,如今维持着一种极为微妙的平衡。
无论谁退一步,另一个都将大厦倾颓。
无论谁进一步,也讨不到半毛钱便宜。
肃德艳丽的双眼,沉沉合上,听着外面的马蹄声,“王爷说得极是,哀家今日前往,也只是希望王爷能牢记承诺,莫要让哀家失望。”
阮君庭将肃德送到宫门口,便勒马停住,“太后放心,臣言出必行,十年前如此,十年后还是如此。”
肃德从马车中出来,披了漆黑的狐裘,蹬上御撵,“有王爷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
“送娘娘。”阮君庭骑在马上,静静看着肃德进了皇城的大门,眸中,有难测的光。
——
三日之后,是大婚的正日子!
凤乘鸾天不亮起身,一双眼睛还没睁开,就被塞进飘满花瓣的浴桶里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
“哪儿来的这么多花儿啊?”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了百花城,回了家。
诗听替她用花油细细揉了发丝,“是涵王半夜命人送来的,说专门给您晨起沐浴之用。”
一旁侍奉的女官道:“公主有所不知,我北辰一年之中,雪季足足长达八个月,普通人若是想要看花儿,就只能等到每年的春夏那几日。可宫里就不同了,一年到头,花房里多少总有些花儿盛开。但昨晚,统共就开了这么些个花儿,统统都被王爷给摘了,拿来给您泡澡了。”她说完,屋里的伺候的女官、丫鬟们就掩着嘴笑。
听到这个,凤乘鸾的确有点不自在了,“涵王殿下这是何必?实在不需要如此麻烦。”
诗听插嘴道:“何必?就是想跟小姐您香喷喷地洞房呗。”
“多嘴!”
哗啦!
洗澡水掀了她一脸。
凤乘鸾梳洗整齐,便由这八个更衣女官伺候着更衣。
她用浴袍沾干身子的空档,两个女官撑开贴身的里衣上前,要服侍她穿上。
诗听连忙叫住,“等等!顺序不对!”
女官不解,“哪里不对?”
唰!诗听从身后的托盘中抽起一样红色绸缎的小物,在手里扬了扬,卖乖地凑到凤乘鸾面前,“听听亲手替小姐缝制的小内内!恭祝小姐新婚之喜!”
凤乘鸾笑嘻嘻将那里裤抢过来,“好了,淘气!”
一旁的女官有些愣,“敢问公主,小内内为何物?”
“啊,诗听她淘气,就是……,咳,我的里裤。”
她说完,背过身去,抬腿就要穿。
结果,却被女官伸过来的一只手拦住了。
“公主殿下,如此与仪制不符。”
“啊?”凤乘鸾莫名其妙。
诗听叉腰,“干嘛?穿裤衩都不让啊?”
女官笑笑,“公主,女子,不应着此物。”
“不穿?”凤乘鸾眨眼。
“是啊,在北辰,女子从来不用这等衣物。”
噗!
诗听当场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不穿?你们都不穿?”
她看新鲜一样将屋里这八个女官挨个看了一圈,“你们都不穿?哈哈哈哈……!”
女官也像看乡巴佬一样看她,居然还有女人在裙子下面,像男人一样穿个裤子?
凤乘鸾哪里受得了!她从小穿到大的!现在让她外面穿七八层裙子,里面不穿里裤?疯了!
她摸摸鼻子,“啊,内个,这种小事,这么私密,我穿不穿,别人也不知道,几位大人麻烦通融一下?”
“别人怎么会不知道?拜天拜地时,天知地知,洞房花烛时,王爷知道!”几个女官倒是耿直,直接齐刷刷全都跪下,“请公主不要为难我等。”
凤乘鸾:“……”
她求助地望向诗听。
诗听已经快要笑得肚子爆了,没空理她,“不穿里裤的,啊哈哈哈哈!原来你们北辰女人是不穿里裤的!哈哈哈哈!”
如此,凤乘鸾只要穿里裤,那八个女官就跪着不起来,最后她没办法,索性不穿就不穿了,反正那么多层裙子挡着,谁都看不见。过了今天,谁还管得着她穿不穿?
可是,不知为什么,感觉好冷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