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阮君庭目送着她离开,可人还没走出多远,他就将那锦囊拆了。
龙皓华那个老东西,到底卖弄了什么玄虚,非要让他到了守关山才拆?
他不让本王现在看,本王偏要看。
阮君庭两眼不离远处凤乘鸾已经依稀的背影,手指从金囊中一夹,掏出一卷薄薄的绢帛,和两张泛黄的书页。
低头一看。
“恭喜王爷。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顺利出城,踏上北归之路。老夫知道王爷耐不住好奇,必会偷看,故而,真正的锦囊,已派人送往守关山,您还是老老实实先活到守关山吧!至于那两页纸,王爷若是心口疼,就留着,若是不疼,就上茅房用了吧。龙皓华敬上。”
“……这老东西!”阮君庭手中绢帛,噗地一声,化成灰,随手看了眼那两页纸。
升龙心法!
他竟然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内功心法给他了!
阮君庭心头一震。
自己天生强悍霸道的内力,会带来的致命缺陷,果然已经被龙皓华给试出来了。
方才,城门口强行放出浩劫一式,退散尸煞,那心口深处,的确此刻正在隐隐作痛。
当初在山鬼口,他力劈敌船,便震伤了心脉,这一次,又是如此!
龙皓华该是希望他能通过修习升龙心法,来弥补内力的缺陷,可以活得长一点,免得外孙女早早当寡妇吧!
这老东西!
阮君庭淡淡一笑,将那两页纸小心折了,贴进里怀放好,重新打马扬鞭,“走!守关山!”
明月当空,两翼影卫护驾,一队轻骑疾驰而去!
另一头,同一轮月光下,凤乘鸾正迈开大步,径直向南。
北辰在北,南渊在南,一个在天,一个在渊。
虽说是一场分别,可天若是足够大,地足够广,这天与地就是从来不曾分开过的。
她和尹丹青一路小心避开了乌泱泱追出城的几路卫戍军追兵后,又堂而皇之重新回到大道上。
可没走出多远,凤乘鸾脚下就“咔嚓”一下停住了。
前面,宽阔的大道中央,赫然坐着一只雪白的大白猫,正对着她眯了眯眼,懒洋洋咪了一声。
那副姿态便是:怎么那么没眼力价,还不快过来将本爷抱起来?
凤乘鸾:额……
——
此时凌晨的百花城,本是一年一度的盛宴,如今却变成了一场灾难。
炸了火器库,烧了粮仓,破了城门,重伤太子,还差点杀了凤大元帅,这一系列的罪状,全都落在了无辜的暗城二公子司马琼楼头上。
景曜抱着受伤的焰姬,在泰康宫中听闻这一连串的禀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太子伤势如何了?”
刘德茂躬身道:“陛下,太医说伤在了腿上,被一剑扎了个对穿,短期内,怕是行动不便。皇后娘娘心疼得紧,已衣不解带地陪了一晚上了。”
“嗯,没有性命之忧便好。”景曜看了看怀中已经睡着的焰姬,她那么柔弱,睡得那么无辜,让人不忍惊扰,“既然已没什么大事,朕就明天再过去看看他吧。”
“哎,皇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娘娘说陛下今日连番劳累,又受了惊吓,也该好好休息,太子殿下那边,并无大碍,无需惊扰陛下。”
“嗯,皇后她想得周到,朕有她在,实在是省了许多烦恼啊。”
景曜这句话,让刘德茂也分不清真假,皇上跟皇后两个,相敬如宾倒是有的,若说真的夫妻情深,那都是扯淡。
“对了,火器库如何了?”
“回陛下,方才您眯着时,高将军已来过一趟,因着怕吵了陛下,就没敢进来。他说城北两处粮仓大火已经熄灭,火器库虽有大量雷弹和炮子儿被引爆,但多数重要的火器并无大碍,请皇上可以放心。”
“嗯,高震山好样的啊。从山鬼口开始,到今日花城宴,临变果敢,分得清轻重,倒是个人才。回头,朕要好好褒奖他一番。”
“哎,这都是皇上英明,知人善任,赏罚分明。”
景曜沉沉叹了一口,“唉,今日之事,倒是提醒了朕,这皇座,想要坐得安稳,武将的心,还必须得是踏踏实实向着朕的。”
他一手抱着焰姬,一手揉着眉心,“好了,退下吧,今晚,朕就与焰姬在这儿歇了。”
“是。”刘德茂小心地退了出去,悄然带了门。
……
与此同时,地处百花城角落的东郎太子别苑中,一袭黑影翻墙跃入,落地时,脚下略有不稳,几个闪身便进了竹林小筑中。
那小屋中,灯火缓缓亮起,温卿墨摘了头上兜帽,扯了黑氅,随便扔在地上。
他肩头的黑色锦袍,湿湿地贴裹在身上,已经被血浸透。
呵呵……!
他笑得有些狠,对镜坐下,将肩头的衣襟撕开,那伤口被火器所伤,不但铅弹深而透骨,且伤口周遭又没入了无数砂石。
开花铅子!
好一个女人!够狠!够绝!
凤乘鸾给那火铳上的铅子,是中央一颗实心铅弹,外层再用铁皮包裹,夹层里掺了无数极细的砂石,对手一旦中弹,铅弹在体内炸开,铅心深入的同时,砂石四散,侵入血肉之中,若非将整个伤处的肉全部挖掉,实在很难清理干净。
他只想用银针将她拦下,她却想都没想就要他的命!
这一弹若是打在心口,他只怕已经没命回来了!
温卿墨口中咬了布巾,将烛台摆在镜前,对着镜子,强行将伤口深处的弹丸硬生生给剜了出去。
剧痛,牵扯着脸上的肌肉,让他镜中依然笑得妖艳的脸几许狰狞!
“凤!乘!鸾!”
我这辈子记住你了!
他试着用银针挑出伤口深处的细小砂石,却无奈根本清除不尽!
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