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乘鸾这一路,心事重重,策马走在队伍最后。
西门错见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去找揍,老老实实在一丈开外跟着。
凤乘鸾两眼盯着阮君庭的软轿发狠,蓝染一定是被这个王八蛋给藏起来了。
他那么大方地说,让她尽管去他军中寻人,那必是寻不到的。
可他若是没有杀人灭口的话,能把蓝染藏到哪里去呢?
打回原籍?囚入大牢?发配去了别的军营?或是给他配了房妻室,将原本属于她的窝给占上了?
若是不能亲自去一趟北辰,凤乘鸾死都不会瞑目!
一定要找到蓝染!
即便他已经娶了旁人,她也要找到他,哪怕只问他一句,还愿不愿意跟她走!
原本以为一切两情相悦,只等着拜堂成亲的姻缘,现在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虚无缥缈,她连他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凤乘鸾的一颗心,在真相大白那一刻,就像是被捆上了块石头,沉入了昭南江底。
这一切都怪这个横插一杠的王八蛋!死病娇!阮君庭!
“错错,过来!”凤乘鸾向旁边儿一招手。
西门错就跟只大狼狗一样,呼哧呼哧过来了,“三小姐,有事儿您说话。”
“泻药,有吗?”凤乘鸾目不转睛,盯着前面的软轿。
西门错顺着她的目光瞅了一眼,“不行吧?给他下泻药?肯定没用。”
“谁说给他下药了?我下的泻药,他也配吃?”
西门错:“……”这该是有多大仇!
结果第二天,秋雨影寻来的四个轿夫,拉肚子拉得腿软,躺着起不来。
王爷的轿子没人抬了。
“不如,就劳烦一下山鬼口的军士了。”秋雨影揣着袖子,站在龙幼微面前,彬彬有礼,恭恭敬敬。
山鬼口副将是个机灵的,派了一小队亲信左右护送,鞍前马后效劳,此时还远远地陪着。
既然花钱请来的轿夫不行了,秋雨影自然要想办法找人抬自家王爷。
龙幼微还没说话,凤乘鸾嘴里叼着草,脚蹬着树,弹了弹鞋底的泥,朗声道:“不行,凤家军的将士,生为人杰,死是鬼雄,岂能给北辰人做轿夫!”
远处,随行军士纷纷点头,挺了挺胸膛。
龙幼微只好:呵呵。
秋雨影不慌不忙,依然对着龙幼微微笑,“凤小姐说的有道理,那么就只能劳烦太师府的龙牙武士了。”
龙幼微又没等开口,凤乘鸾又将脚往树上一踹,“龙牙武士,一生只听命于龙氏,什么时候沦落到抬姓阮的了?”
那一脚,踹得树叶子稀里哗啦如雨般纷纷落下。
几个跟龙幼微来的龙牙谁还敢替主分忧?只好假装没听见。
秋雨影这才转身对凤乘鸾道:“那么,依凤小姐看,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凤乘鸾对天翻了个白眼,“他是没有脚不会走路,还是闺阁秀女,不会骑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秋雨影能说他家王爷就是懒,想躺着前进吗?
“凤小姐,王驾乃金玉之躯,又有伤在身,不宜劳动……”
“那你就陪着他在轿子里躺着吧,咱们走!”
凤乘鸾也不等他说完,转身上马要走。
身后的软轿中,阮君庭拉长了声音,“凤姮!”
他掀了轿帘出来,雪白的鞋子一尘不染,踏入林中积年的腐叶中,“你说的很对,本王还是骑马比较好。”
他转而对秋雨影明知故问,“马呢?”
秋雨影摊手,“王爷,您出来的时候用的是轿,并未准备额外马匹。”
阮君庭悠然问龙幼微:“那可怎么办呢?若是大家因为本王没有马而耽误了行程,就算凤于归能等,北疆的军情可不能等。”
龙幼微鼻息间轻轻一笑,转头对身后远处的众将士道:“你们谁愿意与蓝公子共乘一马?”
“额……”山鬼口将士个个面面相觑,谁都不吭声,俺们可是全都是杠杠的直男!
龙幼微又问西门错,“要不,就你吧。”
西门错瞪眼,“不行!我们两个大汉坐一匹马,那马可还跑得动?不行!”
秋雨影摇头犯愁,“唉,是啊,两个男子共乘一匹,无论怎样安排,都是不妥。又不能让凤夫人与男子共乘一匹,这……”
他言下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凤乘鸾听在耳中,岂有不知之理,“西门错!你把马给他,我将马分你。”
西门错一乐,“哎……!好嘞!”他刚要兴冲冲下马,就被龙幼微狠狠瞪了一眼,立刻缩了缩脖子,哎哟了一声,“哎呀,三小姐,我这痔疮好像犯了,骑马的时候,还冒血……”
“……”恶心死!凤乘鸾:“谁没有痔疮的?过来!”
所有龙牙武士唰地向后退了几步,我们都有!
好!你们一个个都吃里扒外!
凤乘鸾只好看她娘,龇牙,“娘,不如咱们俩共乘一匹呀。”
龙幼微不假思索,“我不喜欢与人共乘一马。”
凤乘鸾:“……”这到底是不是亲娘?
其实,阮君庭上凤乘鸾的马,正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好事。
山鬼口一战,这个北辰靖王如何奋不顾身救了三小姐,如何力战数百暗城高手如入无人之境,如何剑劈敌船,怒斩敌帆,早就被西门错一张大嘴传得神乎其神。虽然整件事并非他一人之功,但是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不遗余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他一个权势熏天,大军在握的北辰亲王,在南渊亲力亲为、不顾生死地做这些事,无非是为了三小姐一人罢了。
连龙幼微都一力促成的一对儿,谁还敢寻不痛快?
凤乘鸾气鼓鼓瞪了一眼阮君庭,他低眉顺目,面上似笑非笑,正像只大白猫一样站在林地里静候佳音呢。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娘一定是被这个阮君庭给灌了迷魂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