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玉堂署阶前的小广场。
案牍库开启,前后也就运来一箱半《起居注》。
相府掾属、御史台的御史,加上一众尚书、侍郎近百人翻阅《起居注》。
人数近百,自然立场前期百怪,有精细阅读鸡蛋挑骨头的,也有囫囵吞枣应付差事的。
很快,光禄大夫、安平侯曹楷醉酒跌死的紧急事态呈送玉堂署。
来送消息的正是习隆本人,哪怕已经有了初步询问,草书的卷宗,他还是重新表述:“府中家令、臣从皆言安平侯至江都以来苦闷于不得志,故嗜酒放荡。常因酒事、家宅内事与公主殿下有言语冲突。”
“今早城中异动,安平侯又受殿下……苛责,故避居阁楼饮酒解闷。职下等入公主府,安平侯已然沉醉不醒,行事不依常理,或许是受惊吓,欲避入阁楼顶上,却失足跌落,伤重难救。”
深吸一口气,习隆又说:“这皆是长公主家令、臣属推论,具体是何内情,职下并不知晓。”
他面前,诸葛亮、黄权、廖立端坐上首,这种事情在廖立眼中只是末节小事,直接说:“丞相,我以为事关长公主家事,朝廷不宜深入调查。我久在湘州,不清楚江都内情。但也知道谯、沛二位长公主自返回江都以来,就深居简出不问世事。今安平侯薨逝,更不应打搅殿下。”
哪怕公主有问题,现在已经付出了惨重代价,没必要咬着不放。
终究说到底,谯、沛二位长公主是先帝血脉,身世坎坷,真的没必要追查到底。
黄权顺着廖立思维深入想了想,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沛国长公主被掳走后受到的教育,和后来的经历,就已经局限了她的眼界和手段。
渴望亲情、家人的长公主肯定会帮帝室,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会努力去拼一个机会。
而她的手段,只有丈夫曹楷。
曹楷不可能获得实权、实职;而早年、在汉军绝地大反攻之前,曹楷高高在上,也妻妾成群……与公主之间的感情就算亲近,也亲近的有限。
等迁入江都后,夫妻两人关系发生逆转,而曹楷还继续豢养着原先的侧室、妾室,这是一件让沛国长公主、汉室朝臣们颜面无光的事情。
另一个方面,沛国长公主不仅是先帝的血脉,更是糜夫人的血脉,旧臣里欠糜家人情、拿糜家好处的实在是太多。
最起码,卫将军会死保糜夫人的两个女儿。
现在曹楷以相对体面的方式离去,那朝廷就应该继续维护长公主的体面。
否则深查这条线,朝廷也很难体面。
至于谯国长公主与丈夫平乐侯曹演就让人非常省心,不喜欢江都的湿热,夫妻两个搬到了荆山,与孙太夫人当邻居去了,根本不搅合朝廷的事情。
毕竟当年曹纯英年早逝,没有给儿子留下太多的旧部、家底。
曹演在魏国军中缺乏人脉,自然也就没有多少利用价值。
不止是在汉室朝廷,在魏国,曹演也是边缘人物。
曹演与谯国长公主生育的孩子,先帝很是喜欢寄以厚望,命名为‘亮’。
这个亮,自然不是田信的亡兄,是取了丞相的名。
廖立心思根本就不在杀人方面,更没有逼迫两位长公主的心思,做这种欺负弱小的事情,即没有实际意义,反而会招惹他人记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