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震一如既往的实话实说:“陛下,马使君被围以来,朝中言论汹涌,各执一词,相互攻讦。纵然宋公有所疏忽,也应避重而就轻。”
见皇帝沉吟不语,陈震又补充说:“臣以为宋公不授马季常旌节,乃合乎情理之事。马季常从戎督兵以来,未曾独当一面,贸然授予旌节,若出事端,岂非宋公过失?”
“宋公好颜面,一时之失尚能忍耐,若是败坏国事,以宋公秉性,非杀马季常谢罪不可。”
陈震见皇帝神色有些僵硬,心中不由叹息,放缓语态说:“宋公无意杀害马季常,欲保马季常,也该回护宋公颜面。臣以为,马季常、田国让一同出兵征伐敌国,其中必有误会,误会在于田国让,非马季常。”
非法出兵要有一个负责人,田豫显然比马良更适合来承担责任。
也可以用使匈奴中郎将一职旌节授权的范围不明为理由,对田豫进行辩护,这样既能保住马良,也能保住田豫,也能维护关羽的脸面。
“朕也是如此做想,望卿游说群臣,平息争执。”
“唯。”
陈震郑重施礼,黄皓见皇帝不想再说什么,就使了个眼色,自有小黄门上前引领陈震退下。
君臣问答之际,就有几个御史在侧,除了两个维护、指导礼仪,维护天子之尊外,余下御史负责起居注,会记录皇帝日常的一言一行,吃了什么也会记录在册。
有御史在侧,那君臣对话就是有备案的,皇帝说了话就要负责。
黄皓目送陈震消失在远处林木里,又见周围的御史们退下,才凑到刘禅面前,语腔轻柔:“至尊,陈震深孚众望,至尊理应予以厚待。”
“哼,这人左右逢源,交好诸人,无不称颂,可见修身有术,精通趋利避害之法。而朕困局深宫,如何优待,也换不来此辈助力。”
刘禅兴致全无,眼神充斥倦意打量周围铺开的草席,这是南阳产的草席。
纺织丝帛、麻布的织机已经过几次改进,也优化了草席相关的纺机,南阳经过几年的草种挑选、种植,今年爆发产量,廉价、坚韧又相对齐整的草席顺着汉水而下,向荆湘、江东开始倾销。
以至于草席竟然有了‘钱币’的功能,一些地方竟然开始用南阳草席作为贸易的标价单位。
直百钱将要废除的流言充斥各处,以至于民间抵触、拒守直百钱。
朝廷的压力始终很大,好在顺利完成了裁兵,否则今年直百钱遭遇拒守,会引发更大的灾难。
现在直百钱无法流通,朝廷依旧以直百钱折算在俸禄里,倒霉的不仅有官吏,也有皇室。
皇室开支理应由少府负责,可杨少府手里握着稽税部队,说话办事也硬气……自然不会无条件的把少府的财政掏给皇室使用,拨发的也是即将报废的直百钱。
宫里宫外与刘禅接触的近臣、宫人前后也就三四百人,因民间拒收直百钱,他连像样的好东西都买不起,买不起好东西,自然就拿不出像样的赏赐。
宫人也是人,皇帝给的赏赐多,那就拥护皇帝;皇后给的赏赐多,那就跟着皇后。
人嘛,不吃饭就会饿死,这个道理皇帝也清楚。
可没办法,只能等,等关羽良心发现,等北府进攻的六百万五铢钱进入大司农府库后,能给皇室拨发一些应急。
如果有能用的钱,也不至于跑到皇后这里过日子。
皇后这里的花销也走的是皇室的开支,由少府拨发,杨少府一碗水端平,拨发的也是目前不能使用的直百钱。
可皇后身后还有南阳,还有湘州、岭南,这些地方有官员入京,或运输物资经过江都时,都会分一份送到皇后这里。
皇后有钱有兵,就是这么厉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