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信大帐跟过去行军一样,是一个里外三重的帷幕,指挥机构各种功能复合在一起。
所以帷幕大帐之所在,办公的成分更高一点,而非单纯是他休息的营帐。
他与庞延走在路边,早年的上林苑道路如今只剩下一些路面硬化的痕迹,很少生长大树,多是杂草为主,在丛林茂密的上林苑里,区分两汉旧路还是很明显的。
田信手里拄着一节硬木雕刻的手杖,有些奇怪,把玩着手杖配重,很是趁手。
略有疑惑,但还是将这节庞延准备的礼物递还给庞延,这是庞延给马超准备的礼物……按照庞延的说法,当年并州高干叛乱,马超、庞德受钟繇撮合和请求,出兵河东协助许都朝廷平叛。
这一战里,庞德阵斩敌将郭援,也就是钟繇的外甥。
而马超小腿中箭,以丝帛裹住伤口坚持作战,据庞延说已留下了后遗症……马超不能长时间走路。
给马超一个手杖,让马超自己选择是否使用,这就是庞延处理凉州问题的办法。
作为一个陇西人,马超了解陇上、西凉各郡的情况,庞延也了解。
就季汉帝国来说,马超绝对不是一个可以经营西北的人物,马超虽然在这些地方有很大影响力,可负面效应也很强烈。
到现在凉州各郡没有平定,田信略有着急,但也跟马超一样,有一点故意放纵西凉豪强的意思。最好魏国的凉州刺史张既能继续控制西凉地区,有张既在,那么朝廷派遣的凉州刺史或州牧,是无法立足或独力击败张既的。
起码,今后一年半的时间里,朝廷的这位州牧,是不可能得到军队的支持。
荆州的军队调不过来,只能调益州、汉中的军队;而等到一年半以后,形势又会有新的变化,说不好己方发言力更强,可以去做点别的事情。
只要把马超从凉州调离,天水豪强只能上自己的船,上朝廷的船,则成本太高,很不划算。
天水是陇上的产粮地,是拼不过关中大粮仓的。
思索当下形势,田信口述自己的底线:“我知赵公心有不满,如今顿兵洛门,既有坐观风云借刀杀人之意,也有无所适从之窘迫。此去凉州,不可使赵公难堪。务必与各方精诚合作,先解决陇西事端。游楚助纣为虐,其罪甚大,谁都保不住他的命,能押解关中则于龙首原斩首示众,若不能押解,则传首各郡,以泄关中大族之怨气。”
田信想到张既,不由有些为难。
打仗的人才好培养,可理政治民的高级人才真的是吃天赋。
关中籍贯最有名的两名能吏分别是杜畿和张既,杜畿因为测试黄河运船已经溺亡,张既现在是凉州刺史,是游楚的实际养父,也参与了吴质清洗关中大族,逼迫北府决战的阳谋。
这么处死张既,不给一点活路,未免有些可惜。
可先帝说的也有道理,门前长了兰草,也是要铲除的。
做出决定,就继续说:“西凉各郡能抚则抚,愿受我北府法度约束,自然一切安好。若不愿受法度约束,且由他去,今后自有说法。”
庞延作为一个陇西人,对西凉郡县的豪强……普遍缺乏好感,这帮西部的老乡太能折腾事情。
西凉豪强的争强好胜的心思更强烈,与诸胡杂居,胡化明显……虽然很多胡化迹象跟北府宣扬的行为有共同点,可北府是二次胡服骑射,是取其精华,一切自有逻辑在;而胡化就没什么逻辑,怎么粗暴、怎么效率、怎么直接就怎么来。
做事情大概用两个字就能形容:贪暴。
稍稍责怪一下西凉豪强,这些人又会嚷嚷历史遗留问题,宣扬自身备受摧残的历史背景,倾诉自家的委屈。